见大蓉一直不说话,后知后觉的肖玲才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大姐,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本来想去买点罐头的,华子这两天感冒了,吃不下去东西。”
“我陪你去吧。”
肖玲挽着大蓉的胳膊,两个人从胡同里出来后,又朝着百货部的方向走去了。
“大姐,我听四辈儿说你已经订婚了。”
“嗯,定好日子了。”
“伯母……没嫌弃钟大哥家里是农业社吗?”
大蓉自然明白肖玲的意思,肖玲家里也是农业社的,所以虽然大蓉家从来没有干预过她跟四辈儿交往,肖玲也仍旧是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嫁给四辈儿。
“没说什么,他本人是工人,有工作的。”
肖玲抿抿嘴,没有再继续追问。
大蓉的这个回答,对于肖玲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不挑剔家庭,并不意味着不挑剔本人,肖玲毕竟从毕业后就始终没能参加工作的。
平淡的时间总会快速的划过,三十那天晚上,大蓉一家人都围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那时候的春晚还不是现在的模样,87年的一把火,燃烧了万千少女一整年的相思。
“初二上你姥姥那去,你愿意待着就好好的待着,不愿意就拜完了年出去玩去,不许跟你三舅母滋事。”
大蓉妈一边和着饺子馅,一边对着一旁正在看节目的老三叮嘱道。
“知道了,我才懒得搭理她呢。大过年的我能往哪玩去,我不招她就得了。”老三头也没回的答道。
三舅母现在刚刚怀孕,大蓉妈生怕老三一个倔劲上来,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跟她对嘚上了。
“妈,我觉得您光说我哥根本就没用,三舅母一天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的。再说她不也得回娘家嘛。”
小盈磕了一颗瓜子,小嘴一撇就为老三打抱不平了。
“她娘家这不有白事嘛,她这刚有了身子,八成不会让她回去,她好歹是个长辈,你哥老招惹她,还不是你姥姥最后受罪。”
大蓉妈的一句话,几个孩子都不再说话了。
大蓉姥姥说起来还真的有点窝囊的,虽然每次受了委屈都会跟大蓉妈哭哭啼啼,可是真到了大蓉妈要为她拔闯(拔闯:音译词意为打抱不平、出气。)的时候,她反倒横栏竖阻的不让了。
今年过年刚好赶上姥姥在三舅家里,大蓉妈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自然都是送到了三舅的家里。
“嚯,还得是大姐啊,真不少买东西。”
大蓉一家刚一进门,大舅母就阴阳怪气的酸上了。
“呵呵,这不是过年了嘛,你们还没去姥姥家呢?”
大蓉妈虽然心里已经十分不高兴了,但是毕竟是过年,面子上还是乐呵呵的应了声。
其实大蓉十分不理解为什么真的会有自己的舅母这样的人。
她起了一个大早到了三舅家里,就是为了赶在大蓉家和二姨家到达的时候,好一件不落的记住了带来的东西。
等到姥姥轮到他家的时候,好一一清点了带过去,带多了三舅母不乐意,带少了大舅母也不干。
听上去如此奇葩的事情,就真真实实的在那个年代里上演着。
大蓉低着头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虽然心里不满,但是面上并没有带出异样。
但是年纪小的老三和小盈却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小盈嘟着小脸坐到了姥姥的炕头上,老三直接对着大舅母翻了个白眼。
大舅母倒是很淡定的没有任何计较的意思,自从挨过了那次打以后,大舅母已经长了记性,从来都不再跟大蓉一家明面上翻脸了。
“大嫂子可得数清楚了点,鸡蛋要不要拿个筐捡捡(捡捡:此处意为逐个清点)?”
三舅母自然是听说过,当初大舅母因为鸡蛋的事情被大蓉妈打过的故事,这会子阴阳怪气的倚在门框上,张嘴闭嘴的都是一副挑事的样子。
正在收拾东西的大蓉,停顿了一下手,侧头瞪了三舅母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清晰可见。
说来倒是很奇怪,三舅母比大蓉并大不了两岁,她不怕姥姥也不怎么忌惮大蓉妈,反倒是对大蓉和老三似乎有些畏惧。
要说老三是因为狠砸过一次老周家,她知道了老三的性子,怕他也算说的过去,但是对于大蓉的这种说不清楚的畏惧,恐怕连三舅母自己都找不到根源。
被大蓉这么一瞪,三舅母眨巴了两下眼睛,就转身回了西屋里。
姥姥家里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电视,初二这一天也属实是过的无聊了一些。
“妈,我三舅母连个电视都没陪送(陪送:指陪嫁的嫁妆),真够抠门的。”
晚上回家的路上,老三坐在四辈儿的车子上,撇着嘴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