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牌楼七弯巷在郡城南边,房子破,环境差,地痞流氓,鱼龙混杂,是郡城有名的贫民住宅区。
马车颠簸着进入石牌楼,在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各种臭味的热浪中,逐渐放慢速度。最终,在距离七弯巷大概三十丈的位置停了下来。
“小人也是第一次来这边,”看着挡住去路的各种坑洼杂物,伢子尴尬地对走下马车的陈韶道,“要不大人先等一等,容小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过去?”
陈韶看一眼交错如蛛网的各个巷道,点一点头:“去吧。”
伢子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七弯巷,随意挑了个巷子问路去后,陈韶刚站到马车的阴凉处,就看到陶明、许显民几个从另一边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陶明几人也看到了她。
陈韶在这里看到他们很惊讶,他们在这里看到陈韶也很惊讶。
“大人。”陶明几人绕过几堆杂物快步过来,向她揖礼。
陈韶看一眼他们出来的巷子,又看一眼他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陶明拿出史夫子的画像说道:“我们昨日下午到码头打听史夫子时,听货行一个伙计说,六月一日天黑之时,曾在这边看到过史夫子。只是这边巷子多,人又杂,他并没有看清史夫子进了哪里。晚些时候我们过来打听时,发现这边的人根本不认识史夫子。思来想去,我们便画了史夫子的画像,打算挨个巷子打听。”
许显民补充道:“那伙计还说,史夫子六月一日前,在码头连续做了好几日的散活,六月一日傍晚就是结了近一两银子的工钱后,才往这边来的。”
陈韶看向周围的巷子,“打听得怎么样了?”
陶明摇头,“才打听完三条巷子,都说没有见过史夫子。”
“七弯巷是哪个巷子?”陈韶问。
“七弯巷?”许显民抽出腰间的纸展开,大致对照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指向左前方道,“在那边。”
恰巧伢子也打听完回来,同样指着左前方道:“打听好了,七弯巷在那边,从南大街绕到东大街,再穿过钱来山后的瓦砾废墟,可以到这些巷子的另一头。”
许显民道:“那边是可以过马车,但太远了,路也不好走。从这里过去,最少要走半个时辰。”
陶明道:“我们昨日就是从那边走的。”
伢子道:“这边过去是近,但不能过马车,而且巷子里也很脏。”
陈韶将正契拿出来递给许显民,“这个地址在巷子的哪个位置?”
许显民对着他手里的简易地图看了一下,“在巷子的那一头,穿巷子过去差不多要一盏茶。”
“那就穿巷子过去。”陈韶收起正契,让他带路。
巷子本就逼仄,两人并排着只能勉强通过。各家为让家中宽敞,柴火、鸡圈、鸭圈、板车等,都一股脑塞在门外,导致很多地方都需要侧身才能堪堪过去。
在许显民和伢子的带领下,一行人顶着各式各样的臭味烘烤,走了大半盏茶,才刚刚穿过一半的巷道。
不通风,拥堵,这要是起个火……陈韶的念头刚起,就听到前方有人叫道:“走水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韶朝着前方看去,看到浓烟来自巷子尽头,心头忽地一沉,立刻道:“傅九!”
傅九大声叫了两句让一让后,足尖一点旁边的鸡圈,人便飞了出去。片刻,他的声音穿透闷热的巷道传来:“快来人救火!”
浓烟裹挟着各种各样的恶臭,逼得巷子里的居民全都钻了出来,让本就拥堵的巷子更加寸步难行。
李天流冷沉着脸,与羽林卫同时抽出长剑,逼退了一批又一批朝他们涌来的居民。
看着越来越大的浓烟,陈韶气沉丹田,冷静道:“前面的人听着,凡救火者,火灭后,每人赏五十文钱!”
哗啦。
原本一直往他们这方拥挤的居民,瞬间回屋拿盆提桶朝着浓烟处奔去。
巷子只顷刻就空了。
李天流护卫着她,也不管鸡鸭了,一路快刀斩乱麻地穿过巷子,抵达了走水的院子跟前。
正是正契上登记的院子。
院子的主人:胡立兰。
火势并不大,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近乎上百人的行动下,很快就灭了。
只烧毁了一面墙。
让傅九带着衙役回去拿钱打赏救火的居民后,陈韶踩着泥泞走进院子,绕到烧毁的墙后面。烧毁的墙是屋后,从墙下的灰烬来看,是由易燃的麦秆引燃。
墙两侧都没有放置麦秆的痕迹。
透过毁坏的墙望进去,屋里空荡荡的,也不似有人常住的模样。
那么为什么这里会起火呢?
陈韶正要走近一些,看看屋里的具体情况,李天流便扬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陈韶看一看他,又看一看烧毁的墙后,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