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安穿着汉服,却把军姿站得笔直,任凭衣袂在山风下飘扬。雷九天一身老式运动服,胸前还挂一个老式哨子,活像旧时代的体育老师。军姿却硬是站出了渊渟岳峙,顶天立地的感觉。
眼见这两人陷入了某种特别的气氛中,似乎比拼起了耐性,傅云歌也不得不在边上等了下去。但只等了十几秒的时间,他的神情就凝重起来。
鱼幼安脸色苍白,神情却淡定无比,仿佛柔弱而坚定的花,向世界绽放着她的光辉。
雷九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的气势便一浪高过一浪。他身上潜藏着极具爆发性的力量,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如同盘桓于山峰的巨龙。
傅云歌心里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是因为权势、地位、或者任何身外的东西,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前所未有的‘强’。
星河迷途的记忆似乎被唤醒了,望着雷九天那张与柯尔萨特一般无二的脸,傅云歌的精神空前地集中起来,凝成了一股纯粹的意愿,在雷九天庞大的压力之下,仿佛不羁的水流,迅速地奔流在身体中。
因为不羁,故而不屈!
因为不屈,故而能战!
精纯的战意在傅云歌身上凝聚起来,丝毫也不胆怯地对上了雷九天的气势。
雷九天咦了一声,颇有些兴味盎然地瞧了傅云歌一眼,随后满身的气势一散,挥了挥手冲着鱼幼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对方的眼神里改了主意,只是轻声道:“解散!”
这两字一出口,鱼幼安立时脖子一梗,转身就朝着大脚车走去。
散去了一身气势的雷九天,脸上竟露出几分犹豫神色。他冲着鱼幼安的背影叫道:“等等!”
鱼幼安为之一顿,却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问道:“雷长官,您还有什么事情?”
“过些天你会过去吗?”
雷九天的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鱼幼安竟然听明白了:“当然会去,这些年来,我哪一次缺席过?”
雷九天的表情更纠结了,他沉声道:“我是说,你和我一起去!”
鱼幼安冷冷道:“若是说这件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随后一刹那,傅云歌明显感觉雷九天身上的气势波动了一下,但瞬间又隐去无踪。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再也没说什么。
鱼幼安没有回身,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什么。但是良久,雷九天都始终没有开口。于是鱼幼安也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脚就要离开。
傅云歌见两人三言两语,就形成了僵持的局面,不由心下叹了口气。他刚想说什么,忽然从天外传来一阵朗朗的笑声,响彻了这处小小的山谷平台。
循声望去,一个白色人影自云海中时隐时现,仿佛仙人凌空踏波而来。
笑声里,一首短歌在那人口中朗朗而出。
朗朗乾坤大,惟道岁月长,
星辰为我引,日月凝华裳。
山间多松柏,只在林深藏,
削木以为剑,一舞动四方。
云海翻龙卷,松间起波浪。
汲汲人间事,对错两茫茫。
心随剑意走,身化流光往,
浮生若梦里,御剑行八荒。
歌声中,那人越来越近,唱到‘一舞动四方’时,傅云歌才看清楚那人脚下,踩的是一柄长长的无柄木剑。
而唱到‘御剑行八荒’的时候,那人已经来到三人近前,轻轻一跃便跳下木剑,笑道:“诸位前来,贫道未曾远迎,倒是怠慢了!”
“赵叔叔!”
见到来人,鱼幼安竟一反常态,笑着便朝着对方作势抱了过去。那人见状哈哈一笑,一指点在鱼幼安脑门上。
“莫来莫来。小鱼已经是大姑娘了,你这一抱,老雷还不和我翻脸?贫道当不起当不起!”
这话一出,鱼幼安的眼神顿时红了红:“他会管我?连我妈妈他都不管!”
来人自然是赵怀珍,他此刻一身白色云纹道袍,手中一柄麈尾拂尘,若不是背后那柄又长又宽,活像一块冲浪板的无柄木剑,当真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听到鱼幼安这么说,赵怀珍微微摇头叹道:“鱼丫头,当时我被外力所阻,去迟一步,没能及时赶到,至今视为憾事。我虽然未见事情全貌,但与你家相交多年,对老雷的人品还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赵怀珍看了雷九天一眼,略带埋怨地道:“孩子想知道真相,可说是天经地义,你又何必横生枝节呢?”
雷九天苦笑一声:“那是有密级的事情。她级别不到,你让我如何讲给她听?玄机一生最是持身方正,从不在这等事情上犯错误,想来也必然不乐意见到我那么做!”
“不要提我妈妈名字!”
鱼幼安眉头一皱,怒冲冲地坐进大脚车:“我也不要你告诉我,等我再升两级,自己就能查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