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烛火微动,瘦弱人影挪动至门前,将门打开。
漆黑雨夜中,成溪儿脸庞氤氲着淡淡烛光,温暖又明媚,让陈明逸不自觉便弯起唇角。
他侧身让让,道:“外面下雨,不好在庭院中交谈,请姑娘移步室内吧,可将门开着。”
“好。”
成溪儿轻轻弯眸,收起伞立在门边,便随他入内。
房屋清雅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只有窗边放着书本和笔墨,显得稍微热闹些。
留意到成溪儿打量的神情,陈明逸解释道:“我在此不会久居,想来王爷很快便会恼了我,将我也赶去流放途中,我何必在这里添置东西。”
“陈公子这身体,可经不住流放的苦。”成溪儿直言说着,走到窗边看他写写画画的东西。
都是经商的书籍,他在学习,亦在思考和分析。
陈明逸笑笑,打开她带来的食盒,里面放着他昨日才说过的碧玉糕,和一些易于消化的营养小食。
成溪儿坐在窗边翻看他的文墨,他便坐在桌前静静享用糕点,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陈明逸略有些恍惚。
满打满算,他们认识不过四日,可同她相处,他却觉得很舒服,没有半点疏离或不适。
他也知晓成溪儿的身份,这三日都问清楚了。
是武兴侯府送给沈清朔的试婚丫鬟,是沈清朔的女人,但她亦有自己的骨气。
陈明逸眸中闪过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淡,再度抬眸望向成溪儿时,却不经意间望见了她腕上的浅伤,不由得一愣。
“成姑娘,你的手腕……”
“嗯?”
成溪儿轻轻挥动衣袖,伤口更明显了,是三道细细长长的划伤,伤口不深,可在她白皙臂上,却格外惹眼。
“这个啊。”她云淡风轻地笑笑,“我近日在学武,一时没留意,被攻击到了。”
说完,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目光专注,仿佛其中有什么珍宝般。
陈明逸眸色复杂。
他吃完糕点,擦净双手,走至成溪儿面前坐下:“成姑娘能看懂吗?”
“一点点。”成溪儿用手比量,笑道,“我正巧在和账房学术算,也算是稍微入了点门。”
她翻动着书,这次主动道:“陈公子很喜欢经商吗?”
“若不喜欢,我这几日看这些做什么。”陈明逸笑,“不仅是喜欢,只有经商,我才能在父亲心里有点地位。”
“争取国舅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吗?”成溪儿唇角轻轻嗫嚅,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自然重要。”陈明逸道,“我父亲娶有五房太太,我并非嫡出,若想要自己和娘亲过得好些,便只能博得他欢心。”
说到此处,他眸中闪过黯淡之色。
各种传闻里,都只有陈国舅和陈明轩的姓名,他那些妻妾却从未被人提起,但想来日子也不好过,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发卖为奴。
他的娘亲如今被沈清朔控制着,虽然免了这些苦楚,却也不得自由。
“可现在陈府不在了。”成溪儿掀眸看他,眸光明亮,“你可以做你自己,为你和娘亲博得更好的生活,何必再去想着他,他对你并不好,不是吗?”
这三日,她有费心思去调查陈明逸。
他是三房庶出,因是陈国舅第二子,颇受正房忌惮和打压,因此只能藏起锋芒,扮作懦弱无用的模样,保护自己和母亲。
而正房却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又不得不向陈国舅展露了自己的经商才华,才在这中间掌握了一点平衡。
可现在……陈府不在了。
陈明逸静静看着她,温眸仿佛将她看穿般,和煦笑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并非你与王爷的关系。”
她与沈清朔,没有血缘关联,只有肉体的沉沦,自然随时可断。
但血脉亲缘,哪是那么好断的。
尤其作为人子,天生都是敬爱父母的,即便陈府苛待他,但那依旧是他的家。
成溪儿抿抿唇角,咽下心头苦涩。
捏着书页,她继续道:“无论是为你自己,还是为陈家,你都不该做如今的选择,暂且借宣王的势,韬光养晦,寻机会东山再起,不好吗?”
陈明逸笑了:“原来姑娘也是来劝我的。”
成溪儿承认:“我确实是来劝你的,但并不是为宣王劝你,而是为我自己。”
陈明逸眉梢微扬,温眸中带着点询问。
“三日交谈,我想你应当对我有初步了解。”成溪儿道,“我不甘只当最低等的丫鬟,我想要获得自由,想要一点点向上爬。”
所以,他是那个垫脚石?
陈明逸眉眼微垂,她倒是十分坦荡。
紧跟着,便听成溪儿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