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叔……”林逸满上酒端起来,弓着腰恭恭敬敬的双手递到栓子面前。
而栓子……
翠翠她现在真的是跟从前的她判若两人呀!
记得出嫁前的她每天将自己又粗又黑的马尾梳的一丝不苟。
前面的空气刘海,加上那娇俏的面容,一颦一笑都很是灵动。
平时一身藕色连衣裙让她更显得青春富有活力。
出嫁后再次见她时,他几乎不敢再认。
那天她听村里杀猪的邻居说栓子在这里当工头,特地来找他,想让他给自家男人安排个活计。
可跟他住一起的邻居也有在这里干活的,他们说那林青山,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主。
常常一喝酒就会呆在家里撒泼打滚,欺负媳妇儿。
以前找了很多活儿,都因为喝酒旷工被辞退,后来在这十里八乡就传出名声,以至于没有人敢再用他。
可……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脸愁容,硬是顶着被训斥的压力答应她隔天让那人来看看。
原因无他。
只因为面前的女人让他心疼。
从小,他们就住在一块儿,两家墙挨着墙。
只不过马家人脑子活泛,一直在街上经营着一个五金店,日子过的比其他人好一些。
平时马家那俩孩子吃的喝的穿的,那是他们这些孩子无法比的。
所以即使后来他长大了,明明心里有翠翠,可是因为自卑,他一直只敢把那份感情埋藏在心里。
他怕他若真的说了,别人会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或是说他是为了马家的家境才喜欢翠翠。
总之,他就是不敢。
后来他只有默默守护,小心陪伴在她身边。
可……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她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他一直不明白。
直到那天,她的家里来了衣着比他还寒酸的男人。
翠翠挽着他的胳膊一路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时,那男人就被翠翠母亲拿笤帚把打了出来。
翠翠拽着母亲,见母亲说不通,就拉着男人一起跑了。
翠翠母亲当场就晕倒了。
她身后的翠翠爸,脸色阴沉的像要吃人,但还是先扶起自己的老婆,磕磕绊绊回了屋子。
后来再次见到翠翠,她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这次她依然带着那个男人。
这次父母同样把他们俩赶了出来。
可翠翠不死心,每天严防死守,看到父母和哥哥都出去了,才悄悄打开门,将户口本偷出来,跟那男人领了证……
……
他原以为她是嫁给了爱情。
可他在工地上再次见到她时,她以往乌黑亮丽的头发,变得如同那土坡上的杂草,又枯又黄。
脸色蜡黄,眼窝乌青深陷,眼袋耷拉,哪哪都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
曾经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儿,如今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妈。
那身寒酸的打了很多补丁的藏蓝色西装,看起来极不合身,她穿在身上,更像是哪个小孩子偷穿了自家大人的衣服。
那双带着泥巴的黄胶鞋,让他的邋遢更显得浓重。
她跟他说话时,头都不敢抬……
他只要想想就觉得鼻子泛酸。
那天的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第二天,就让她男人来上工。
……
时隔多年,他这次再次看见她,她的变化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现在的她,一头乌黑漂亮的大波浪,就那么蓬松的垂在个锁骨处。
一张脸,白皙粉嫩,眉眼分明,唇红齿白,往那儿一坐,身上那淡淡的脂粉香让他不由得想闭上眼多吸两口。
一身得体的湖蓝色小西装,一双圆头白色中跟小皮鞋,让她显得优雅端庄又大气。
他痴痴的看了她好久……
“栓子叔……栓子叔……”林逸一连叫了好几声儿,栓子这才被叫的回过神儿来,“哦。”
见到林逸举在半空中的酒杯,栓子表情立马由惊讶变成不悦。
他皱着眉头看了林逸一眼,接过酒杯搁在自己面前,语气淡淡,“你们今天有什么事儿说吧。”
林逸本想敬酒,可看见对方似乎并没有要给他面子的意思,也只能放下酒杯,讨好般讪笑,“栓子叔……”
“那……那个,我这不是要结婚了吗?可是钱还差……差点儿,所以……”林逸磕磕巴巴,后面的话他也实在不好说出口。
还是母亲马翠翠,见儿子不仅学没上好,而且自从当了民工,话都不会说了。
所以索性就替他说了,“栓子,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