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要说皇宫里哪处宫殿能和坤宁宫相比,那必然是贵妃所在的临华殿了。
此时此刻,坐在主位上的林贵妃才用完晚膳。
她的墨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为她增添了几分婉约的气质。
但众人皆知,贵妃娘娘只是生得如谪仙罢了。
若要论心肠歹毒,后宫中贵妃敢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林贵妃望着底下跪着的年轻嫔妃们,带着几分冷淡的笑意问话。
“本宫听闻,今日坤宁宫热闹得很啊。”
底下的嫔妃们不敢欺瞒她,将今日在坤宁宫中发生的事情如倒豆子般倒了个一干二净。
林贵妃听完,不着痕迹地蹙眉。
竟然有如此行为疯癫之人?
“果真?”她问。
“千真万确啊娘娘!”李贵人站出来,抢功道,
“邬答应不仅说要取皇后而代之,还当众辱骂皇上。嫔妾们大气都不敢出,只待回来如实禀告娘娘。”
“等着回来禀告本宫?你倒是挺会做人的。”林贵妃轻笑一声。
李贵人得了夸奖,低头窃喜。
谁知下一刻,林贵妃却突然将手中的瓷杯狠狠地砸在了李贵人的面前。
瓷片四溅,吓得李贵人花容失色,瘫倒在地。
“蠢货一个,还敢向本宫邀功?!”
主位上的林贵妃冷若冰霜,指着她厉声骂道。
“以下犯上,邬答应死不足惜。”
林贵妃嗤笑:"你不抓紧机会弄死她,反而让她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坤宁宫。”
“李谈姬,你的脑袋长着是做摆设用的吗?”
贵妃的声音愈发尖锐,让李贵人不寒而栗。
“娘娘,臣妾愚笨,臣妾哪里做错了?还请娘娘明示啊!”
李贵人跪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额头一次又一次地重重磕下。
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染红了苍白的肌肤。
然而,临华殿内的宫人们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无人上前为她求情。
……犯了这么大的错,邬答应却能毫发无伤,只是得了个“疯病”。
这说明了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李贵人都想不明白!
林贵妃咬牙切齿:“这恰好说明,邬答应说的那枚西夏神药正好是皇后所需的。皇后此举,是在保她的性命!”
“蠢货,两个都是蠢货。这点局势都看不懂!”
林贵妃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她回座于主座之上,给自己灌了半杯茶,才稍稍安抚了她那颗愤怒的心。
皇后拉拢邬答应,但邬答应不领情,反而作了大死。
这原本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让她趁机落井下石,狠狠地打击皇后阵营的士气。
而她手底下的这两个,却都像是木头桩子似的,完全没有把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
——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将此事报告给皇上,都不会让皇后得逞!
都是一群废物!
林贵妃眉目紧锁,按住自己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面色不虞。
李贵人仍然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一声不吭。
临华殿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宫女悄声走到林贵妃的身边,耳语了两句。
林贵妃抬眼看她。
这是她手底下最疯的一条狗,比这些妃子听话,还比这些妃子有用。
林贵妃点头,重新勾起嘴角道:“紫鹃,你去凌梅苑走一趟。”
“就说——本宫听闻,邬答应在坤宁宫上言行不端,扰了皇后的清静。念在她得了重病的份上,本宫只罚她抄书十遍,小惩大戒。”
“要是抄不完,那就一直抄,抄到手断了为止。”林贵妃红唇勾起。
紫鹃心领神会,领命退下。
……
凌梅苑的狭小院落中,邬情正在奋力挣扎着。
她卷起衣袖,在所有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爬上了院中唯一一棵树。
爬到大树的主枝干上,邬情坐在高空,眺望着远方的重重宫墙,陷入了沉思。
皇后没杀她,还禁足了她。
禁足,意味着,她没办法见到书里的重要人物。
——那她还怎么拉仇恨,顺势死在他们的手里?
而她死不了,回不到现实世界,岂不是要在这本书里过一辈子?
绝!对!不!行!
“我得出去!绝不能被困在这里。”邬情仰天大喊。
少女站在主枝干上的分叉点,很有气势地仰天长啸,脸上俱是不服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