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妃悠悠醒来。
今日贵妃娘娘又称病晚起,罢了请安。
十来个宫女忙着为林贵妃穿衣,小心翼翼地为她洗漱,梳妆,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直至坐在桌边,林贵妃拾起一块桂花糕,才想起昨天的小小波折。
她偏头问一旁的紫鹃:“本宫让邬答应抄书,她可有照做?”
被点到名字的穿紫色宫装的宫女身躯一颤,缓步上前。
紫鹃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见林贵妃望来,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大难临头。
她吞吞吐吐,不肯把话说明白:“回娘娘,邬答应她……她……她今早让太监送来一物,说是,说是她熬夜所作之物……”
闻言,林贵妃放下筷子,皱起好看的眉毛。
她娇斥道:“本宫问你话呢!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子?邬答应她抄没抄,抄了多少,你一一向本宫报来就是。”
紫鹃心里一横,跪倒在地,高举双手,颤抖地献上那张来自邬答应的画作。
林贵妃不耐烦地一把扯过,将宣纸摊在桌上。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纸上时,却不禁为之一凝。
——粗糙的白色宣纸上,有人用稚嫩的笔触画了一个猪头。
猪头头上画了个贵妃样式的旗头,旗头左右二侧各簪了两朵牡丹花。而满宫嫔妃都知道,林贵妃最爱牡丹花。
白纸边缘,画作的主人还用狗爬似的文字写了一句:“此乃临华殿娘娘也。”
嘲讽对象,呼之欲出。
在宽敞而寂静的大殿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有人将价值连城的白玉碗摔了个粉碎。
“好……好得很哪!本宫还真是小看了她。”
桌边的女子面容扭曲,那双温柔和顺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疯狂和愤怒。
林贵妃用力地握紧双手,尖锐的护甲深深地扎进了手心皮肉之中,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丝丝血迹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地上,与白玉碗的碎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紫鹃腿软,头一个跪倒在地。
下人们都是惯会看脸色的人,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纷纷跪下。
临华殿内人人自危,恐惧于主子的雷霆之怒。
大殿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本宫很久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了。来人……”
林贵妃气得脸色涨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手指一一指过宫殿内的下人,思考让哪个去杀人能让她更解气。
“不,不行。”
林贵妃摇摇头,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本宫要亲自去送这个贱人一程。”
“喜欢画画是吧?那本宫就砍了她的手,看她拿什么画!”
说完,她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喝道:“替本宫备轿!”
……
临华殿位置优越,离皇帝的养心殿很近,差不多在后宫的正中心。
而凌梅苑位置偏僻,差不多在皇宫的角落。
寻常日子,宫女太监们也少往这边来。
内务府惫懒,不好好修缮去往凌梅苑的宫路,上面全是细碎的石子,人一不留神就得摔倒。
下人们走得心惊胆战的,只能慢着脚步一点点走,生怕摔了高处的贵妃娘娘。
这可苦了林贵妃。
林贵妃千金之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有个晕马车晕轿子的老毛病。
她本来就怀着一肚子的怨气,轿子还左摇右晃的,差点把晕轿的她摇吐了。
偏生紫鹃还在一边斥骂:“都没长眼睛吗?!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没看见路上面都是石头啊!摔着娘娘,小心你们的脑袋!”
林贵妃痛苦地扶着脑袋,觉得凌梅苑和她,大概是天生相冲。
大半个时辰后,临华殿的轿辇终于在凌梅苑的门前落地。
林贵妃下了轿子,搀着紫鹃的手,脸色黑沉地走到门前。
门前的下人见了来人,脸色一变,连忙下跪问安。
林贵妃步伐娉婷行至门前,微微抬起下巴,满脸倨傲之色,并无开口之意。
紫鹃立马出来当嘴替,站出来骂道:“没眼色的奴才,没看到这是临华殿的轿辇吗?贵妃娘娘要见邬答应,还不快把门打开!”
门前的下人不抬头,声音不卑不亢地回道:“皇后有旨,邬答应病重,谁来也不见。”
紫鹃高傲问道:“你又是何人?昨日还没这规矩呢!”
下人谦卑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贵妃娘娘还是回去吧,小心过了病气。”他语气虽然恭敬,却态度不变。
不让她进去?
林贵妃心里门清,这是皇后在护着邬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