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触,盛君意眼神微滞了下,然后齐齐笑出声来。
盛君意冲她轻举了下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
陆泱泱也举酒示意,喝了这杯勉强算是举杯泯恩仇的酒。
尽在酒中了。
盛君意看向远处,似是微微有些别扭,“我同你说过,我确实嫉妒大哥,但……我又最在意他,盛国公府,不知何时开始,就已经家不成家,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却又都在各自挣扎,但大哥却是唯一的家人。哪怕任何人都不是了,他也是的。”
“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无论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站在谁的立场,我可以为了利益,为了自己所求,不择手段,恶事做绝,但唯独不会动他。”
“动了他,我此生,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我从未觊觎过世子之位,即便当时,我的立场与他背道而驰。”
“幼时父亲让大哥去边关的时候,我闹过一次,因为我觉得,我比大哥更合适去边关,去战场,但是父亲说,盛家的兵权只能落入世子之手,这是规矩。那以后,我就听他的话,去了书院读书,帮他在四处虚与委蛇,安心做他手里的刀。”
“也没什么好回忆的,不过庸人自扰,幼稚。”
盛君意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
他从不与人说起这些,如今倒是跟一个曾经完全不可能安稳的坐在一起的人坐在一起说起这些有几分难以启齿的事情、
想想从前,实在幼稚。
陆泱泱静静的看着盛君意,因为从前没有了解过,所以也从未想过,原来竟是如此。
大概就像是梦中的那个她,拼尽了全力想要去争,想要去抢,想要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才是亲生的,他们偏爱的人却是盛云珠,那么笨拙的想要追赶,一次次被戏弄,一次次再爬起来,想要得到一点关注,却不明白,为什么错的是自己。
她想起盛君意上一次同她说的,他是如此,她是如此,小五也是如此,甚至大哥也是如此,只是大哥自幼心性沉稳,过早的将责任落在了自己的肩上,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先让自己变得可靠。
父母爱他们吗?
许是在不同程度上,是有的。
只是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寻常百姓家,爱这个词,都只是一种相处的感受。
有的人家中父母子女关系亲密,兄弟姐妹融洽,一家人纵有磕磕绊绊,却齐心协力,其乐融融,叫人艳羡。
但有的人家中,所有的关系之间都像是竖起了一道墙,哪怕没有那么的隔阂,也难以分享,好似所有人都在努力靠近,却终究聚不成一个圆,而是成了一个方。
他们在这个方形里不断地走,不断地试探,不断地想要将那个凸起的角给磨平,却发现别处又起了尖尖,他们还在所谓家这这方寸之里,却始终难求圆满,只能沉默守望。
不是不能接受,也不是彼此真的恨透了对方,只是偶尔总是会羡慕别人家里那些欢声笑语,那些亲密无间,想着是不是自己努力一下,也就有了。
陆泱泱想着,也忍不住失笑,所以从前的他们,只是追求了无法实现的东西。
并不是错了,只是太痴缠。
所以当她从那个梦中惊醒之后,她将一半的自己放在了旁观者的角度,才没有像梦中那样,深陷其中,想要证明自己想象中的家的模样。
思及此,她也终于彻底的释怀。
彻底的走出了那个梦带给她全部的阴影。
无论那个梦,是否真实的发生过,但她可以肯定,她不会再被困扰。
陆泱泱主动冲着盛君意碰了下酒壶:“谢谢。”
这一次,才是真的放掉过去,重新认识。
盛君意也跟着喝了口酒。
解开了心结,陆泱泱看着盛君意也忍不住生出一丝丝八卦来,试探着问他:“你今天晚上找我来喝酒,是因为若雪姐姐吧?你是不是跑到京城抢婚,没抢着?”
盛君意猛咳了两声,转眸斜了她一眼:“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倒也不用勉强。”
陆泱泱:“……”
陆泱泱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不是没抢到,是不能抢。”盛君意垂眸,晃了晃只剩壶底儿的酒,仰头一口气灌了进去。
“你对殿下要重启陈州案的事情怎么看?”盛君意又摸了一壶酒出来打开。
陆泱泱微愣了一下,不知道盛君意怎么好端端的说着抢亲,结果会转到这个话题来,原本她是不会跟盛君意多说什么的,但是今天听完孟老那些话,她心里也有许多感慨,无法同人说,盛君意这么一问,她倒是也有些想看看他的态度和想法。
于是陆泱泱组织了下语言,将自己今天从孟老那里听到的那些,编造成是从前从殿下找来的人那里听到的,同盛君意讲了一遍。
包括容将军死的有多么惨烈,以及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