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锦没说话,林攸宜也没说话,眼神都没躲闪。
原本弥漫的温情一寸寸冰冷下来,李端锦终于开口,不想误会她,避重就轻地答:“皇后和妻子都是你。”
林攸宜却不许他打迷糊:“陛下应当明白臣妾的意思。”
李端锦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坐直身,忍了忍脾气,再次开口,语气已有些泛冷:“妻子如何皇后又如何?那你想做什么?”
林攸宜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下了床,端正地行了个大礼跪在李端锦面前。
林攸宜知道接下来的话算是大逆不道,若不是李端锦又是诗句传情又是亲自迎亲,她也不敢在大婚之夜提起这事。
原本是想大婚后再找个机会提起,要么就直接暗自喝下避子汤,不过那到底不是完整的自己,此时提起,是因为她有九分把握李端锦虽然会生气,还可能会罚她,但不会废她。
不言语,先请罪,李端锦好整以暇想看看林攸宜到底要做什么?
林攸宜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妻子会妒会怒会争,皇后不会。”
李端锦冷哼,面色已是沉了下来,真是他挑的好皇后,大婚之夜竟敢说这些混话还让他做取舍。
世间男子皆是三妻四妾,他身为九五至尊,本就不能独宠一人,留得这清白之身予她,她还不满足?
他压着怒意问:“那你想做什么?”
李端锦眼神锐利,林攸宜顶着巨大压力,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自然是想做陛下的妻,但陛下身份特殊,臣妾不敢多求,只求陛下赐避子汤。”
“腾”的一下,李端锦自床上快速站了起来,语气已是一片森然:“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攸宜只觉得后背好像要被李端锦的眼神烧出了一个洞,她稳了稳心神,再次开口,“求陛下赐避子汤。”
“砰”的一声,李端锦一拳砸在床架上,龙凤喜床晃了晃。
自她一开口,李端锦便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虽然吃惊,但他以为是自己误解了,一直引导她岔开话题,没想到她林攸宜竟真是这么想。
说什么想当妻子,分明是热衷于皇后的权力,还嫌弃他三宫六院,不想侍寝!不想生下皇嗣!!
她,林攸宜,可真是敢!!!李端锦怒不可遏。
李端锦的怒气吓得林攸宜一晃,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清楚你要什么?”李端锦闭了闭眼,强行控制住脾气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改口,李端锦很可能既往不咎,若是一意孤行,那便是惹怒帝王,不过他终究没说出废后二字,林攸宜赌赢了,她想了一瞬,还是坚持道:“求陛下赐避子汤。”
李端锦没有说话,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不动。
林攸宜心揪得紧紧的。
过了许久,李端锦的声音响起,“希望你永远不要骗朕。”语气很冷,“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如你所愿。”
明黄的龙袍旋即快速转身离去,速度之快带起空气一声呼啸。
那背影含着巨大怒气,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青筋鼓起。
李端锦手触及大门,看到大门上贴的大红喜字,才猛地醒神,这是他的大婚夜。
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本该是无限喜悦,他费尽心力亲自迎娶回来的皇后却让他这一夜毕生难忘,真是讽刺。
更要命的是,他还不能甩袖子这么不管不顾地出去。
这让朝臣怎么看,母后怎么看,天下怎么看,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但是现在回去和林攸宜共处一室,那也不可能。
李端锦迟疑了许久,最后转身去了旁边的暖阁。
林攸宜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冷汗已湿透衣衫。她疲惫地横躺在龙凤床上,心里有些难受。
李端锦今日的欣喜毫不掩饰,刚才的怒意也十分真切,从大喜到大怒,他甚至没有骂她,只是眼眸中那浓重的失望压得她心里有些疼。
林攸宜缓和了许久,才终于从刚才那极其压抑的气氛中缓和过来。
虽然凶险,但她得偿所愿了,不谈感情只谈后位。
已是倦极,林攸宜很快便只余浅而绵长的呼吸声,已是熟睡。
而一殿之隔的李端锦,却一夜没睡,明明已是倦极,却总是在即将睡着时,一脚蹬醒,心口的郁气再次弥漫全身。
这一晚对于双双而言也是不眠之夜,她只要躺下,脑海里便忍不住要想李端锦与林攸宜如何言笑晏晏、颠鸾倒凤,这刺激得她要发疯。
王姝妍自戕的消息是在次日清晨先传到了慈宁宫,太后重重一巴掌拍到了几案上,震动得茶杯盖颤抖,溢出了茶水。
“敢寻陛下晦气,她是反了天了。”
静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