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让这单薄的王妃只身前去,万一未寻到将军,又折损一位夫人……
帐中诸位男儿,无人张口回话。
诸人沉默了一阵,还是裴冀冷笑一声打破僵局。
他将手中折扇一把合上,对林无忧说:“你这个女娘,勇气可嘉。可是你身在闺阁,到底知不知道东北山海关有多险恶诡谲?你如此……”
他还要再说什么,被尉迟拦下,尉迟佩服林无忧巾帼不让须眉的胆魄,也担心李郢承的安危。
如今箭在弦上,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军中稍有不慎,就会哗变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他拱手对林无忧道:“属下愿带五十黑甲卫,挑选良驹快马,跟在飒露紫身后,随王妃一起寻得将军回归!”
秦大川打断道:“尉迟不可,如今军中人心不稳,除了将军,就你跟各营部熟悉,你一走,军心大乱,我等……我等安抚不了将军旧部啊!”
尉迟闻言,知道秦大川言之有理,一时间左右为难,愁容满面。
柴绍在一旁双手抱剑,并没有参与讨论。他是李冗将士,在李郢承的军中话语权并不多,况且这次李冗派他来助阵,目的不是山海关,而是协助李郢承晋阳起兵……
如今这副情景,他自坐山观戏。
裴冀左右看了看,无奈上前道:“你们在军中都有不可离营的角色,我这个江湖散人受命护主,却再无推脱的借口……”
他抬手从身旁的木架上拿过一匹褐色狐裘披在身上,转头对林无忧道:
“我带人护你,你家夫君的褐狐皮袄借来一穿。”说罢就转身出帐准备人马。
帐中诸人见裴冀肯身先士卒,出人出力护佑王妃寻人,眼下这也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其余人将林无忧让道帐中军演沙盘前,向她简单介绍山海关内的山岭地形,尽可能的详细道来,柴绍又用木炭羊皮绘制简易地图,让她随身携带。
一切准备就绪,林无忧又带了几瓶伤药装在怀内,一刻不耽误的策马离营。
一行人驶出军营,已是子时。
圆月高悬,又是一个十五团圆夜,还有十余日,就是新年了。
林无忧随着飒露紫的起伏律动,身子又埋低了一些……她只盼着今日可以寻到李郢承,新年将至,她不想一个人守岁。
离开军营向北数十里,便是此前将军激战的地界。
寒风烈烈,一阵阵的风雪嘶鸣声卷起满地烧焦的旗帜,在漫漫的雪地沙石里,不知道有无数条鲜活的生命被残忍地抹杀。
尸横遍野,血流千里。
战争残酷,从无胜者。
林无忧屏住心神,不让周遭的惨状影响她的脚步,她附在飒露紫的耳边,夹紧双腿对飒露紫说:
“再快一点,马儿,我们去找他。”
飒露紫似通人性,它马头前俯,马身却起伏的更加剧烈,卯足了劲向风雪深处冲去。
裴冀带着五十骑兵,身下已是军中最精壮的马儿,一行人人马具甲,紧步跟在飒露紫身后,不敢大意。
可是良驹俊马与寻常军马不是一个频率,刚过了北战场,他们就与飒露紫拉开距离,奋力追赶,也只能远远看到马儿的身影。
裴冀心中低骂:这女娘怎的如此心急!山岭地势险恶,稍有不慎就会掉进雪窝子里,到时该如何救她!
一边想着,裴冀有招呼身后勇士:“各位十五人一组,从左右两处分别向北边前进,哪一队先遇到飒露紫和王妃,记得冲天鸣笛为号。
身后勇士都是裴冀从西域带出的兵马,听得号令,前后有序的错开,从左右而去。
裴冀领着一队精兵,继续从中路向前寻着马蹄印记寻人。
林无忧这里,也的确危机四伏,好在飒露紫行动迅速,前蹄踏入雪窝子,后腿便纵身一跃,带着她避过几处险境。
夜色逐渐被冷气凝滞,林无忧紧紧抱着飒露紫的脖颈,身上几乎被颠的散架。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的风寒发作,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额发也被汗水浸湿,喉咙里隐约有些腥甜的味道翻涌上来。
飒露紫像是感受到了马背之人的痛苦,它放慢脚步,踢踏踢踏的走入一处废弃的山岭城池中。
月色被浓雾遮挡,林无忧从马背上起身时,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暗,好像东北的天空中再明耀的星辰,也无法将此时的阴暗驱散。
风雪交加,路径难辨。
此起彼伏的山岭脉络在黑夜里犹如沉睡低吼的野兽,随着鹅毛大雪,伺机而动,将人吞噬。
林无忧这才发现,身后早就没了裴冀的身影,她稳了稳心绪,谨慎的策马向废弃的山岭城池内走去。
城池内部,随处可见用山海关特有黑土堆砌而成的残垣断壁,一片接着一片。寒风呼啸着穿过黑土破败的墙洞,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