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出气成霜。
山海关外的山岭里,大地还在沉睡,只有偶尔传来的野兽啼鸣声,划破天际。
李郢承带路,特地避开了战场残忍的路段,带着林无忧从树林间穿过,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大地上,宛如王冠上的宝石一样般熠熠生辉,给二人狐裘冷凝的冰晶又挂上一层金色的斗篷。
二人身上都有伤,策马时都收住力气,没有挥鞭疾驰。
难得的平静里,林无忧方才想起随她一起出营夜寻的裴冀。
李郢承却不急,他料事如神,对裴冀的行事作风也了然于胸。当真如他所说,二人在军营外二三里地,同归来裴冀一行人汇合。
几人回到营地,裴冀回帐补觉,李郢承传来军医为林无忧探脉诊治风寒,自己却无暇休息,草草洗漱后,换了身衣裳就前往军营主帐,商议高句丽最后一战。
林无忧长途跋涉,多日来体力已近透支,她躺在李郢承的军帐中,睡在他的军榻上,难得踏实的睡了一觉。
不知是不是饮下风寒汤药的关系,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
梦里的她,带着李郢承回到龙虎山去。她兴奋的将自己这位夫婿介绍给诸位师兄弟们,还十分得意的去找师父讨赏。
梦里的林无忧,在龙虎山肆意潇洒,她是龙虎山里最受宠爱的小师妹,也是师父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医门弟子。
林无忧习惯性的去阿丙师兄的房间寻他,想要向他炫耀自己新研制出来的毒药,趁阿丙师兄不备,再戏弄一番……
只是想想就开心!
可是她找遍了龙虎山,便寻不得阿丙师兄的身影,她急得去找师父求援,师父却闭门谢客,连她也不见!
林无忧在梦里急得直哭,直到李郢承出现,他冷着脸质问林无忧道:
“你为何在本王身边,还想着那登徒子?”
林无忧摇头,她想解释……
她想告诉李郢承,自己跟阿丙师兄亲如兄妹,并无男女之情。
她拉着李郢承的袖口,求他帮自己找回阿丙师兄,她对阿丙师兄情深义重,却问心无愧。
“若我问心有愧呢?”
阿丙师兄又出现在林无忧和李郢承中间,他抓住林无忧的手,说道:“阿零,跟我走,我带你去江湖里……”
林无忧惊惧,她想抽开袖子,又听到耳边响起林无忌轻斥的声音:
“无忧,你怎么如此任性!快回京都去,阿父阿母还在等你,不可让子吟失望……”
林无忧被梦中各种声音吵得头疼,一时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颤栗得满头大汗。
李郢承坐在军榻旁,抬手探着林无忧的前额,皱眉问军医道:
“怎么一日了,还这么烫?”
军医拱手行礼道:“王妃多日劳苦,近日又受了惊吓,邪寒入侵,在这山海关外,苦寒更甚……一时间恐怕难好。”
李郢承回眸看着榻上的娇人儿,满目心疼。
明日,他便要出战高句丽,这最后一战他必须获胜。
李冗还在晋阳郡等着他带兵去晋阳,他不能令父王失望……
可是……
李郢承抬手为高烧不退的林无忧换上新的降温手帕,不舍的抚了抚她潮红的侧脸。
“忧儿,若你不好,我又怎能安心出战?”
他挥手让军医退下,深夜的军帐内,只余他和昏睡的林无忧二人。
林无忧瑟缩着,一直向他的怀里靠去,口中直喊着冷。
李郢承思索片刻,解开衣袍,将浑身发抖的林无忧抱入怀里,两人相拥而卧。
恍惚间,林无忧听见耳边似是有人说:
“世间不过游戏一场,你得快快好起来,若你不在,谁陪我走向山巅,俯视万物……”
翌日,清晨。
林无忧睁眼时,帐外的阳光正透过军帐帐帘的缝隙,倾泻在军榻上。
她听见军帐外,三军振旗高歌: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
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一群儿郎声音铿锵有力,或年老,或年幼,此时的三军将士早已不分你我,从此便是手足亲人,他们饮下烈酒,随鼓声一起振臂高呼,齐齐摔破酒碗。
山海斜阳征途漫漫,血仍未干狼烟未散,双手扶剑残垣靠断,旌旗遍野哀鸿颤颤。
家书身上带,三军齐声誓要这山河在。
全军将士听令,英雄酒倒满,再借天一身苍龙胆,铁马银枪映月寒,绝岭战鼓谁把它重锤擂!
林无忧披衣起身,她现在李郢承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