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最讨厌规矩,就连早睡早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理念也懒得遵守,所以这偌大的龙虎山中养牛养羊,牲畜众多,却唯独不养鸡。
没有鸡鸣,林无忧一觉起来已经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眼睛,抬眸就看到草屋内的桌案旁,李郢承一身白衣长袍,人静如洗地抄录着医经。
见到林无忧醒来,桌案旁的人侧眸对她缓声道:“桌案上有早晨煮好的白粥,我放了点桂花蜜,此时温度正好,起来尝尝。”
李郢承说话的时候,身后的晨光不偏不倚地从窗棂处倾潵进来,将他周身渡了一层金粉似的光芒。
林无忧赖在床榻上,看着这一幅仙人公子图,不愿起身。
李郢承也不催她,放下笔墨将桂花白粥端过来,一点一点地喂她。
林无忧喝了两口,食指大动,索性坐起身接过碗,囫囵吞枣的一饮而尽。
李郢承就坐在床边看着她,脸上尽是宠溺。
林无忧大大方方地夸赞道:“二郎好手艺!一碗白粥都能做得如此美味!”
李郢承转身指了指床边的一罐桂花蜜,道:“是山中的花蜜清甜,山气养人。”
林无忧起身梳洗,笑着道:“这山中好玩儿的地方多了,等过几日你空闲下来,我带你去后山的池塘捉鱼!”
李郢承走过来,递给她一方擦脸的帕子,笑着道:“今日就有的是空闲,不如……下午去?”
林无忧手上一滞,这样准确的时间地点,不用等待的丈夫,在此刻之前她全然没有奢望过……
林无忧接过帕子,对上他的眼眸道:“你在抄写医经吗?那可是师父给我的功课,每日都要抄写十几种药材的用法……
原先小的时候,每日抄写只觉得静心,如今身子不便,每日抄写时竟然会觉得困倦了。”
“我来帮你。”
李郢承转身走回桌案边,看着厚厚的一本医经,对林无忧道:
“小生从未读过这样详尽的医经书籍,如此也算是借夫人的光学习龙虎山的秘籍了。”
林无忧倒也不客气,她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桂花白粥,走到李郢承身后,念着医经上的文字:
“术,《神农本草经》有记,味苦,温。主风寒湿痹死肌,痉;疸;止汗;除热;消食,作煎饵。久服轻身延年,不饥。一名山蓟。生山谷……”
林无忧见李郢承一手行书写的潇洒刚劲,揶揄道:“公子这行书狂狷,师父看了只怕要骂人。”
李郢承笑了笑,重新拿出一张纸,用一笔一顿的楷书重新书写。
林无忧继续打趣:“龙虎山的《医经》是集成多本古籍的草药牲畜书籍,全书记载的草药多过两千余种,牲畜昆虫一千余……
公子这样抄写,只怕再抄写个年也写不完。”
李郢承不疾不徐地回答着:“我与夫人不在一朝一夕,年誊写不完,那便十年……”
他抬眸悠悠地看着身旁的妻子,道:“夫人不是说了,我们还有来生,小生不急。”
林无忧嗤笑,点头应和着:“还是公子心态好,也不知山下的尉迟将军、秦将军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将如此不务正业,会作何感想!”
“他们不懂。”
李郢承声音淡淡,笔下楷书遒劲有力,字如其人。
“不懂?”
林无忧也不明白,问他:“不懂医经?”
“不懂闺房之乐。”
李郢承抬眸看着林无忧道:“画眉、吹箫、抚琴、围炉煮茶……这些我与夫人的情愫,他们不会懂的。”
林无忧听得耳根发红,正要还嘴,就听到萧六儿推门进来。
“被我抓到了!”
萧六儿抱手站在桌案前,对林无忧道:“师父的功课,你还敢找人代笔?”
李郢承面色不悦,他放下笔墨,靠在座椅上,问林无忧道:“阿丙师兄一向如此没规矩?他进你的房间,不用敲门的吗?”
林无忧皱着鼻子道:“可不是嘛!阿丙每次早上叫我晨练,都是推门而入!没规矩的很。”
李郢承点了点头,起身对萧六儿道:“你我打一架。”
萧六儿闻言一怔,反问他:“为何要打架!”
李郢承负手而立,声音平缓道:“输了的人,以后不准进忧儿的房间。”
“凭什么!”
萧六儿反驳:“你这个刚来一天的客人敢教主人规矩?”
李郢承挑眉,激将道:“你不敢?”
“有何不敢!”
萧六儿竖起食指道:“每日晨起,你在阿零门口等我!我与你打一架!赢了我就进门,输了我转头就走!”
“成交。”
李郢承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这位不速之客让出草屋去。
林无忧闲来无事,索性再舀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