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上面闭眸假寐的中年男子，缓缓道：“诸位今日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尽管男子闭着眼睛，可他满身肃杀之气还是容不得人忽视。他身材生得极其高大，却并不魁梧，一只手支着下颚，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扶手上，姿势却十分板正，像极了一尊雕塑。
听到黎南歌的问话，他缓缓睁开眼来：“我想让你坐下休息休息，黎三少也不给这个面子么？”
压迫。
浓浓的压迫。
黎南歌几乎是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除了在黎天寒身上，他还是从未见过谁有这么大的压迫力！
婢女笑着上前扶他，用古怪的轻柔语调说：“公子，请坐。”
寒律也温和地朝他示意，黎南歌袖中的手悄悄握紧，还是跟着坐了下去，然后端起了桌上的牛乳杯。
燕月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倏尔就笑了。他一双眼眸生得极其狭长，笑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一直听天寒怀念他夫人如何如何，如今看到你，我也算明白了，你母亲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黎南歌的手猛然收紧，森冷地看了燕月擎一眼：“燕将军，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夸人的话。”
因为长相阴柔，他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头，更因为和白语薇太过相似而不受黎天寒的待见。他对父母亲是敬重的，是爱戴的，可他却觉得这席话尤为刺耳！
“这就不高兴了？”燕月擎笑了：“好，那就不说。”
他端起牛乳来抿了一口：“你就不好奇我为何知道你父亲的名讳？”
“不好奇。”黎南歌凝声道：“燕将军既然把我叫到这来，必定要讲这些事告知于我，南歌只需要听着就行。”
“呵呵……倒是个有意思的孩子。”燕月擎摆了摆手，婢女们都放下银壶出去了，燕月擎恢复了方才慵懒的姿势：“你父亲还在你爷爷手下当副将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虽然我和你父亲不在同一条战线，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你父亲很强，整个银国，乃至周边所有国家，我都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对手，他也一样，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
黎南歌静静地听着。
“我们都是各为其主争争斗斗，是朋友，也更是敌人，在战场上交手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每一场都打的酣畅淋漓，原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可他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有了
喜欢的女子。”
“再然后你应该都知道了，你父亲娶了你娘开始金盆洗手，来边关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一次，就是你娘生你之前。”
燕月擎眸中似有感伤，又似有浓浓的失望：“我原以为，像他一般的男子，应当驰骋于沙场，纵情于云野之间，不当为儿女情长所束缚，可他还真的做了。从你娘去世之后，他甘愿将自己锁在定京，一步步辞下官职，就为了守护你们。”
“对了，在你们面前，他连我的名讳都没提起过吧？”燕月擎笑着摇头：“罢了，罢了。”
黎南歌静静盯着乳白色的杯面，说不清什么感受：“我父亲他，一向最是深情，也最是绝情吧。”
他对黎天寒，是陌生的，是讨好的，是谨小慎微的。他不知道在两个哥哥心里黎天寒是什么样，但在他印象里，除了黎思月，好像还从没有人走进过黎天寒的心。
不，或许，没走进黎天寒心里的，只有他一个。
他是剥夺掉他娘亲生命的刽子手，他生来就不该有黎天寒一丝一毫的垂怜。
燕月擎觉察出黎南歌状态不对，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寒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是身不由己。黎公子先吃点东西吧，等你吃饱了，我们再告诉你一件事。”
“是关于你们的皇帝，和黎家的。”
黎思月寒墨和竹翼汇合后，经过一路奔波终于又回到了大营。她这一路上神情都恍恍惚惚的，脑中却突然传来系统的提示声：【黎南歌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9，请宿主注意。】
她也不知道黎南歌怎么了，她回来的路上好感度一直在持续掉，很快就掉成了个位数。
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吗？
一路驰骋到大营面前，早就有士兵在外面接应着了，高喊道：“快去通知大将军，小姐回来了！”
黎宸歌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他身上挂了好多上，身上缠满了绷带，一张脸憔悴难堪，连胡渣都长了出来。一见到黎思月，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赶紧将她抱进了怀里。
“大哥哥……”黎思月紧紧环着他的脖子：“月月和寒墨姐姐去找了，月月没用，没找到三哥哥……”
“这些本来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能平安回来就好。”黎宸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你吃过东西了吗，肚子
饿不饿？”
黎思月摇了摇头，脏兮兮的小手绞在一起，咬唇道：“大哥哥，我听说我们营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