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走出殿外。
天阴了,夜幕将天空压低,娩出深沉而浓烈的幻象,一轮弯月似隐似现。
“快了。”
淑贵妃看着那轮月亮,轻声说道。
殿内突然传来一阵高亢又声嘶力竭的痛喊声。
淑贵妃瞳孔微微一缩,眼尾顿时染上一片殷红。
“他走了。”淑贵妃偏头望向沈知章,她此刻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又像是伤感,又像是解脱。
唯独那双凤眸里含着几朵晶莹的泪花,在夜空下泛着光。
“陛下待你还是不错的。”沈知章低声问道。
淑贵妃听罢,勾唇扬起一抹冷艳的笑容。
昭武帝待她好?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认识昭武帝时,年满十五,彼时昭武帝早已迷恋上服食丹药。
他听信术士谗言,以为用南越处女经血炼丹有妙效,这才纳了自己入宫
结果她经血匮乏,被迫服下许许多多催经生血的药物。
有几次因为这些药,她几乎血崩而死。
可昭武帝丝毫不怜悯她。
后来找到了替代品,昭武帝才放过郑圆圆,之后才慢慢宠幸自己,信任自己。
可自己的身体早就被昭武帝搞亏虚了,这才多年未孕。
她恨昭武帝,如今有幸怀上了沈知章的孩子,更加巴不得昭武帝赶紧去死。
他就是个怪物。
既然他会杀萧怀谨,有一天也会杀自己的孩子。
如今他死了,郑圆圆真正解脱了。
“走吧,去东宫见见那被废了的太子。”
淑贵妃扬了扬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飞花殿。
高太监先走在前头,到了飞花殿的时候,见到太子身边的小林子想要跑入殿内禀告太子,立马跟旁边那人高马大的禁军们使了个眼色。
小林子立马就被几个禁军捂着嘴巴拖到了一边。
其他几百个禁军手执银剑,将飞花殿围成个水泄不通的铁桶般,带头的禁军踢开殿门,闯进了空荡荡又冷香沉沉的东宫寝宫。
淑贵妃带着高公公等人先进入殿内,禁军则留在外头候命。
萧怀谨端坐在龙首案后,拿着笔正在写什么,笔走龙蛇,丝毫没有被闯入的人所影响。
“萧怀谨,你倒是挺镇定的。”淑贵妃慢慢走到他面前说道。
萧怀谨抬起冷淡的眸子,视线短暂地在淑贵妃身后的沈知章身上停留片刻后,又望向了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
“娘娘,夜深了,你难道不该陪在父皇身边服侍他吗?”
淑贵妃闻言,不屑地轻笑一声,冷冷地睨着萧怀谨,“你都不是太子了,还有脸称陛下为父皇?不过陛下倒是惦记着你,特地让我给你送了一壶暖身的酒。”
她抬起洁白的柔荑,高公公便立马将银盘端了上来。
“这酒名叫庄周梦。是南越秘药,皇上求了我好久我才给的呢。”
庄周梦,一种南越皇室用来杀人的毒药,没有痛苦,据说吃了会让人沉浸在这辈子最渴望的梦中,然后一睡不醒。
“你我也算是母子一场,相处也算是有十年了,我便让你走得轻松些,可好?”淑贵妃垂视着坐着的萧怀谨,睫毛在眼底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以往温柔高贵的笑脸此刻显得阴险妩媚至极。
萧怀谨盯着那素色药瓶,瞳孔猝然紧缩。
“是皇上要赐我毒酒吗?”他缓缓问道,宽大袖子内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不然呢?陛下巴不得你这个灾星早些死。”淑贵妃残忍地笑道,“没有人希望你活着,所以你赶紧喝吧。”
沈知章略微咳嗽了几声后,屏息道,“萧怀谨,皇命不可违,喝下毒酒,你还可以走得体面些。”
萧怀谨看着与沈云娇有五分相似的脸庞,不禁有些出神,片刻后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丞相大人也以为我该死吗?”
“微臣怎么认为并不重要,皇上认为你活不了,你就不能活下去。”沈知章朗声答道。
萧怀谨冷声道,“从前我认为丞相胸怀大志,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如今因为自己的私心,竟然也做出了违背良知的事情。”
“她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后面那句话,萧怀谨并没有说出口。
他将笔放下,淡淡道,“我不会喝这毒酒,乱臣贼子和秽乱后宫的妖妃,没有资格逼我喝下任何东西。”
淑贵妃的脸色登时变了,她看着萧怀谨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我不喝。”萧怀谨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答道。
“很好!来人!”淑贵妃扬声喊道。
殿内瞬间涌入几十名穿着铠甲手持武器的禁军。
淑贵妃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