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的眼神瞬间暗淡,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听见黛滢的话语,自顾自地捡起地上的琵琶,微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去后台等候吧。”
……
“大人,没有找到。”
小七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来到那个在火光中来回踱步的身影旁,“我去少爷那边多次查看,没有见到人影;把所有的帐篷都搜了一遍,也没发现踪迹;就连最热闹的地方也都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找到他。”
凌熠辰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情绪复杂,难以揣测。
他一手扶在腰间,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忽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迈开大步,向着祭祀台方向的戏台疾行而去。
黛滢的琵琶镶嵌着翠绿的松石,形状如同盛开的梨花,沉稳而华丽。
嫣然抱着琵琶,手腕因长时间支撑而隐隐作痛,但她知道自己此行的使命,强忍不适,挺直了腰杆站立着。
注意到黛滢不时捂着喉咙轻咳,面色显得有些憔悴,嫣然正欲劝她先去喝些水,稍事休息后再继续。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突兀地覆盖了她的视线。
“你……”
嫣然的背部猛然一僵,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的慌乱已如野马脱缰,几欲挣脱束缚,逃离这片刻的对峙。
她条件反射般行了一个匆忙而不失礼数的礼,身体紧绷,犹如一只随时准备逃逸的小鹿,默默忍受着对方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一切伪装,直达她灵魂深处的审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宛如凝固的琥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终于,凌熠辰的声音在短暂的静谧后响起,带着几分不悦与疑惑:
“未曾相见?又怎会是你,怀抱琵琶,站在这里?滢娘子呢,她何在?”
这一连串的询问,似乎在告诉嫣然,他并未认出她的真面目。
她心下一松,恍悟到脸上覆着的面纱成了绝佳的庇护,让自己免于直接的对视,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缓缓落地,化为细碎的尘埃。
压低了嗓音,她以尽可能平和而恭敬的语气回应:“回……大人,滢娘子偶感风寒,喉咙不适,故今夜由小的代她献艺。”
言语间,她心中暗自庆幸,以为这一番说辞足以蒙混过关,令自己全身而退。
然而,世事难料。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如游蛇般沿着她的耳际轻轻下滑,隔着重纱,却准确无误地扣住她的下巴,力道虽轻,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坚决,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直视那双藏着深渊的眼眸。
耳边,是他慢条斯理的命令:“脱下你的衣服。”
那一刻,嫣然的眼眸猛地睁大,满是惊愕,确认他并未认出自己,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
原来,外界传言中关于凌熠辰的轻浮浪荡,并非空穴来风。
他对府内的她如此,在这光怪陆离的宴会中,对初次相见的伶人亦是毫无顾忌。
“嗯?”
凌熠辰冷不防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充满了不悦与质问,如同寒风划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嫣然不自觉地侧过了头,心中的倔强让她一时忘却了礼数,声音里藏着的,是难以压抑的反抗与冲动,甚至险些直呼其名。
幸好,理智及时拉回了即将脱缰的情绪,她低下头,声音里透着顺从与坚持:“小的仅是表演才艺,并不出卖自身。还望大人自重,此地距官府不过咫尺,一旦小的呼救,怕是大人也会有所不便。”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思量,如何能在维护黛滢的同时,对凌熠辰施加更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手中的琵琶被不经意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巧的包裹。
定睛一看,这包裹似曾相识,熟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顺着凌熠辰挑起的眉梢,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再三,终是打开了包裹。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绚烂如海棠春色的长裙,色泽艳丽而不俗,宛如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生机勃勃。“这是……要我更换的衣服?”
她心中生疑,口中却是迟疑地问道。
“否则呢?”
凌熠辰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轻轻俯身靠近,那语气中的嘲讽不言而喻,“难道你以为我会在此地对你做些什么不堪之事?”
言毕,他直起身,冷峻的面容下,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望着那层薄纱后隐约闪烁的惊慌与呆滞,一如往昔,凌熠辰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报复欲望找到了突破口。
这个女子,竟然费尽心思,私底下登上舞台,而且,如此装扮,举手投足间,肌肤与曲线的展露,无疑触动了他身为男子最原始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