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道不敢,只好匆匆退去。
到底姚家也没说去。
待人走了,明氏面颊上凌厉顿生,似要杀人一样愤恨,反掌将素白的帖子拍在嵌螺钿的檀木桌上,空出手来,双掌合十念了几句佛语,眉头才松下来,回头冲姚宝瑛的方向道:“你出来看罢。”
姚宝瑛这才走上前去翻开纸张,抬头俨然写得是“姻家亲翁亲母”。
向来小儿夭折除却极为亲近的家人,无需长辈去探望,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在众人面前把齐三郎和姚宝瑛的婚事过明路吗。想来不知道是不是那齐三郎天命不永,家里人唯恐他孤身上路,便急着给他娶亲,于是满长安挑中了姚家当个软柿子捏。
姚宝瑛也气愤不已。
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即便本朝不忌寡妇再嫁,也不强制女子守节。可敬国公府前日才拿了姚宝瑛的名帖去,向来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过了纳吉才算定下亲,齐姚两家真论起来也只能说是有意向结亲,如今送这样一份请帖来,姚宝瑛都没见过齐三郎一回,就要做他们齐家的寡妇了?
姚令圻翻过请帖来回探看,只道:“不对,那齐三郎我也见过一回,是个好好的郎君,虽说不甚壮实,可也不至于说死就死啊,这怕是有什么蹊跷吧。”
明氏冷哼一声:“你如今倒做起来马后炮了,瞧瞧你找的好人家。你当初是怎么说的,说敬国公与你在登州为官时相识,最重礼法规矩,说他们家三郎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又是累世的勋贵人户,还说要拉拢敬国公为晋王效力,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拿捏住齐家这群腌臜货。”
面对明氏的质问,姚令圻始终一言不发,直道明氏再也说不出话,姚令圻又缓缓开口:“本朝又不忌讳寡妇再嫁,不妨就讲这门亲事做实,这样咱们和敬国公府也有了往来,过几年大娘另嫁,再为你挑个青年才俊就好。”
此话一出,明氏勃然大怒,呵斥道:“姚令圻,她是你的亲女儿!不是个物件玩意儿,晋王府里只你一人有儿女不成?那外放的裴家,军中的郭家陆家,还有明家,都是死人不成?齐家又算个什么东西,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是在长安有几分祖辈的名望,又有几房姻亲而已,你就舍得出至亲的女儿?”
姚宝瑛见二人都上火,自己却不敢生气了,劝道:“事已至此,横竖我还在家里,阿爷阿娘且消消气,不若先用饭吧。”
明氏的快言快语似拳头打到棉花上,姚令圻半分也没退,回应道:“晋王府下武将多,文臣少,咱们家虽然折损了一个女儿,可是晋王难道不记得咱们的忠心?来日若是大业可成,大娘照样随便挑郎婿,妇道人家懂什么?”
姚宝瑛扶着明氏坐下,安慰道:“阿娘消消气,我知道阿娘都是为了我。阿爷说得也有道理,舍我一个……”
明氏忽而语悲,打断了姚宝瑛的话语:“我的儿,你何至于也要委曲求全。我和你阿爷记得你,晋王那样身居高位的人会记得你吗?做了媳妇便不是现在的光景了,来日若是敬国公府得寸进尺,要你守寡,要你过继族中子嗣给齐三郎,不肯放你再嫁,乃至于逼你去殉葬,你又当如何?你想豁出自己去换郎君们的大业,你呢?难道圣人会管臣下家里妇人啼哭之事吗?”
转头怒目重重去捶姚令圻的肩膀,急道:“大娘是你我的头生女儿,我不管你们官场上的来往,只有一条,你别想亏待我的儿。逼急了我就提着刀杀出去,拼了我一条性命,难道还杀不得几个人?”
“可是若是拖下来,晋王那边……”
明氏宛如发狂护崽的母虎,厉声道::“国家禁止嫁殇,这是律法,六礼未过,本该一刀两断。我管你们拉拢不拉拢的,他们晋王府欠我的,谁也别想亏待我的大娘,谁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