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好厉害,叫我今日开眼了。”
可见圣人为子女选伴读,其实是用了很多心思的,齐邑心态最好,正与燕王相得益彰。姜曈系皇后的亲侄子,卫王是皇后的养子,二人也是半斤八两。至于郭士安……
郭士安面庞涨得通红,发狠丢了角弓,策马行到姚宝瑛身前,已是十万分的服气,拱手躬身赔罪。
“是我看轻公主和姚娘子了,我是个粗鲁人,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如今给姚娘子赔罪了!往后那些蠢话,再也不会冲娘子说了!”
可见他倒是个直脾气,怎么想就怎么说怎么做。与绵里藏针的纪王交相辉映。
周珷刚要迎面刺上几句,姚宝瑛与之并辔,不顾臂膀酸痛,暗中拉扯她的袖子,就替她开口道:“不妨事,大郎想是对我们有所误解,如今彼此诚挚,只盼往后的日子里共勉进步才好!”
郭士安闻言转笑,十分熟络地打听起姚宝瑛骑术射术的师承。
“素闻娘子得明公爱重,我祖父曾与明公同帐为将,也教过我几天,不想我蠢笨,给他老人家丢人了。”
郭士安祖父郭忠其实只比明霭之大几岁,二人曾是战友,又有旧交。
姚宝瑛含糊过去:“估计是大郎平日读书辛苦,不比我们清闲时只好弄这些玩意儿打发时间而已。”
郭士安又问姚宝瑛天生神力不成,二石的弓便是郎君们也甚少能拉开。
周珷快言答道:“昔日永嘉侯的孙子舒韫力大无比,好用重弓,只可惜他准头不行,承蒙我们阿姚不吝教他,自然要有做师父的样子了。”
郭士安忙问:“好公主,我常年在外头,并不知道长安城里的事,这位舒郎若是个少年英雄,怎么我却从未听说过呢?”
姚宝瑛谦虚道:“永嘉侯去年过世舒少括在巨鹿老家守孝,并不在长安城。再说我已技穷了。大郎却如初生骄阳不可限量,假以时日必能胜我,否则圣人何必叫你我陪伴皇子公主读书,自然是要一起学习进步了。”
于是他遗憾道:“可惜了,来日有机遇,定要和舒郎切磋一番。”
及待送走了满面春风的郭士安,周珷不免发问:“你还夸他?他自己学艺不精丢了家里面子,你何不趁此机会为明公长脸?”
姚宝瑛谆谆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已见了他就是鲁直的脾气,又服了咱们,日后大家一起学习的日子还长,他是郭公的长孙,又背靠三大王,大家和睦共处不比撕破脸吵闹好看,他也不蠢,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再结怨生了事端,可不要叫八大王,叫皇后为难了吗?”
周珷身前坐着的齐王便致谢道:“多谢姚大姐姐为我考虑。”
姚宝瑛伸手去揉齐王后脑,心觉齐王虽然年幼,可实在是懂事可爱,来日若能正位东宫,未尝不是她们的幸事。
周珷细细想来也觉得有道理,便听姚宝瑛的了。
齐王又叫周珷带他策马,周珷一笑,扬起马鞭飞一样冲出去了。
送去一个,又来了齐邑,仰头冲她笑道:“姚娘子。”
姚宝瑛刚连胜几场极为高兴,就笑着问他:“齐六郎有何贵干?”
“是来向姚娘子告罪的。今日我碍于家中吩咐叫娘子面上难看,娘子却还不计前嫌教我,我实在是羞愧。我佩服娘子的为人,也敬佩娘子的本事,历来世家大族败絮其中的事情不胜枚举,说来难免叫人笑话。如今你我同在宫中,来日娘子若有用得上邑的地方,邑在所不辞。”齐邑正色道。
可见齐邑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持身清正,懂得明辨是非,已经极为不易了。
姚宝瑛遂躬身还礼道:“六郎言重了,我已说过,大人们的事不与旁人相干。”
齐邑又笑:“娘子心胸开阔,邑自愧不如。”
下场后姜曈逮住姚宝瑛,气愤道:“好哇!原来先前明二姐姐的马球会上你是故意输球!拿我寻开心!姚大姐姐!下回不论比什么,你都要使全力才是,再叫我逮到你使诈,我就,我就绝了和你来往!”直指着远处带齐王飞奔长啸的周珷:
“到时候就是阿五来说情也不行!”
身后一脸无辜表情期待看戏的卫牧也笑着点头附和,姚宝瑛看他口型,骂得明明是“小狐狸”。
及至一群青年男女撒野够了,圣人、明公和郭公才从看台露出面容,周珷远远见了便飞奔跑去,扑到圣人怀里撒娇:“阿爷!”
周珷面颊上的汗水裹着脂粉蹭花了圣人的衣袍,圣人毫不在意,反而用衣袖擦净了周珷额角上的汗水,含笑道:“昌光总说自己家中一双雌虎,今日得见其一,果然名不虚传。可见昌光有识人之明,如今我儿长成,你看如何?”
明霭之捧袖赞道:“公主雏凤清声,非凡禽可以比拟。”
一众人至圣人面前问安。圣人似是很开怀,捋须叫起了,一指跪在最后的郭士安,赞道:“郭大郎今日一时大意,来日要引以为戒,不要辜负你祖父的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