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尉寺主事的徐少卿带着武器属主管军械的独孤署令亲自接待了姚宝瑛和许唯谦,恭请上座后又奉好茶。
解释道:“这是湖州的紫笋,姚长史尝尝可否合心意?”
茶是好茶,湖州紫笋天下闻名,只闻茶香便知晓是名品,不过姚宝瑛并不领情,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拍到桌上,问道:“五日前这封公文就已经由我们府上许主簿送到了卫尉寺,上面有兵部批文印鉴,以及我的署名和印章,请调千副军械仪仗。卫尉寺说的是容后清点,三日之内必送到岱山公主府,可有此事?”
徐少卿装作恍然大悟,“原来姚长史是来兴师问罪的,真是该死,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啊。”
许唯谦刚要上前辩白,姚宝瑛示意他先不要作声,又取一份文书出来:“贵人多忘事啊,也不打紧。这是贵寺回执的函调,有您的亲笔签名和印章,说明了事务和日期,昨日来问,徐少卿却是一口否认了文书,另要我们重新去兵部请公函。您看这封回函可有效吗?”
“恕罪恕罪,我这里事多,一时繁忙竟然浑忘了,真是该死。”
徐少卿嘴里仍没有一句确切答复。
“不见得吧。”姚宝瑛似笑非笑盯着徐少卿,“听说少卿的夫人出身高氏,正是高贵妃的堂妹,昨日夜里纪王府高长史纳妾之喜,徐少卿前去宴饮至天明才归,可见是宾主尽欢了一场。哦,我知道了,原是我们做小辈的失礼,没有巴巴地贴上来讨您的欢心,真是该死,现在怎么还为一点军械的小事来叨扰您呢?”
徐少卿少说比姚宝瑛大了十岁不止,如今三十出头蓄了一把好胡须,称得上一位美髯公。却被眼前年轻貌美的小妇人瞧得心里直发毛。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早就炼成人精了,怎么听不出姚宝瑛话里的阴阳怪气。姚宝瑛话里话外暗指他和纪王勾结故意给岱山公主府难看,又拿着高氏说事,一两句话就扣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下来,他可不敢真背了这口黑锅,岱山公主乃是当朝官员也说杀就杀,说打就打的狠人,才入朝一个月,如今连长安卫戍和兵部都听岱山公主的话,他一个坐清水衙门的少卿,又有几条命够赔的。
发觉眼前花朵般的小妇人绝非善茬,徐少卿揩去一把汗珠子赔笑道:“不敢不敢,是在下疏忽了,马上,马上就拨出公主要的仪仗,下午我必定亲至岱山府告罪,还请长史和许主簿为我美言。”忙招呼身边独孤署令去调派军械装车。
姚宝瑛也是见好就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可不敢,公主自然只有赞赏徐少卿公事公办的忠心,再骂我两句消了气罢。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都是跑腿办事的人,有委屈就该受着,只消上头的事办得好,自然天下太平。您说,是也不是?”
又捻着茶杯装傻:“卫尉寺的茶真好,比宫里喝的也不逞多让,到底是您见识广些,不像我们小门小户,光盯着家里一亩三分地,还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来的好茶啊?”
这娘子一张嘴又扣上攀附和受贿的帽子,徐少卿巴不得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生怕她再发疯说话。便叫随侍书吏赶去包了一大包茶叶来,递到姚宝瑛怀里,说道:“你们成婚我还没送去贺礼,这点东西拿回去尝个新鲜罢。”正巧这时独孤署令来回话,姚宝瑛再不多留,起身与许唯谦大跨步走了,末了还不忘回头冲徐少卿笑:“我这人最记事了,可别叫我回头再来讨署令的好茶。”
不等徐少卿扯出笑送别,二人已出门上马扬鞭随车驾去了。
姚宝瑛把怀里的紫笋新茶塞给许唯谦,笑道:“赚了赚了,贤兄拿回去给嫂夫人尝尝。”
许唯谦拱手谢过,又道:“今日算长见识了,长史倒会软刀子割人,看徐少卿活似吞了只苍蝇,真是痛快。”
“咱们是扯着虎皮做大旗,贤兄正直,我还怕你看不惯我连敲带打吓唬人呢。”
“素来官场险恶,哪有什么正直之士。是我不如长史知道的多,什么高的矮的,听起来错综复杂,还当是地里的麦子苗,自然只会公事公办了。”
路上正遇一队金吾卫巡视,为首的正是一脸严肃的左郎将舒韫,姚宝瑛浅笑打声招呼,勒马低头与舒韫说了几句,舒韫回笑,转头又带队走向前去了。许唯谦不由赞道:
“贤夫妇感情真好。”
姚宝瑛一紧缰绳催马前行,回道:“这月休沐我摆一场家宴,来几位新旧朋友,届时也请贤兄夫妇来府里做客,尝尝厨司手艺。晚间自然有家里人去贵府送请柬。”本就是要请他的,这场酒席主要是为舒韫请了几位同僚来家里做客喝酒,顺便为周珷笼络一下金吾卫的青年人才。
拜当家夫人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便利,姚宝瑛现在可以向全长安的夫人和娘子们进行社交,再添上舒韫的名头,郎君们也能来得,比起因未婚、家族成员复杂、官职不显等原因而有诸多限制的一干人等,舒韫家几乎成了岱山府的交往据点。
许唯谦在长安城中故交甚少,出身普通人家,更没有世家望族的亲友做根基,能有这样的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