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她双手合十道:“有赖方丈您之前的提点。”
“是徐檀越阳寿未尽,加之她平素行善积德,才能得此机缘。”慧真道,“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交织。”
“既来之则安之”、“命中注定的交织”这些字眼让本来心不在焉的纪明意陡然震了一震。她咬唇,有些惶然地望向眼前的慧真方丈。
她一双丰润的唇微微开阖,轻声道:“大师所言何意?小女愚钝,还请方丈大师点拨。”
慧真依然是方才那副平和慈善的面孔,他波澜不惊地道:“徐檀越心中应当有数,天机不可尽言。缘起于己,上天自会安排。檀越但需记住,日后束身修德,多做善事。其余的,顺其自然即可。”
慧真这番话暗含机锋,纪明意抬起双眸,长睫不禁颤了一颤。
听这位方丈的意思,怎么像是知道她并非徐意。
甚么“既来之则安之”,甚么“命运交织”,甚么“缘起于己,上天会安排”。听着明明都是极为普通的话,可连在一起听,却觉得每一句都像在暗示。
但这,怎么可能?
纪明意强压住心头的震撼,她决定再做一步试探。
她道:“我自小生长在国公府中,不曾做过什么特别行善积德的事情,不知大师所言的具体是何事?”
“徐檀越曾在黑暗中举起过一束火,点燃过一盏灯。”慧真道,“人生善恶非命定,为善作恶各自招。”
慧真手捋花白短须,他笑着问:“徐檀越,还不明白吗?”
纪明意蓦然地睁大双眼,在惊颤用力之下,她的下唇被咬得发白。
举过火,点燃过灯——这难道说的是馨儿、是柳昀吗?她因一时善意,曾对落于困境的她们施以援手,如今这两位姑娘也成了举火之人。
所以……所以这位慧真真的知道我不是徐意??
纪明意满心都是不敢置信,一时觉得慧真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只不过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会所见皆鬼,一时又觉得或许盛氏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这位慧真莫非真是个极具慧根的人?
纪明意想,如果他真知道,那么他从前说的丢魂理论……也是真的?
其实六年前,徐意落水时就已身亡,而我早在被人勒死后,就穿到了她的身上。只不过是那会儿我的魂魄未完全归位,方才会痴傻六年?
是这样吗?
那这六年里,痴缠九郎、对着九郎喊“九哥哥”的人,其实根本是我自己??!
纪明意的脑子有如一团乱麻,思绪登时跟小猫手里的毛线球一般,杂乱得理不出个头尾。
盛氏见她一直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由唤了她声:“珠珠。”
“可是头又觉得疼了?”盛氏关切地问。
纪明意麻木地摇了摇头,她说:“我好乱,我想静静。”
“好,”盛氏说,“那咱们先去用斋饭。”
“你眼下刚刚痊愈,不可过度伤神。”盛氏搂着她的脑袋,安慰说,“娘在这里,别想太多了。”
纪明意埋首在她怀中,恹恹地“嗯”了一声。
安慰完女儿之后,盛氏又对慧真方丈道:“敢问方丈,除了束身修德,多做善事以外,珠珠是否还需要做些什么?”
慧真的目光停留在纪明意的脸上,他温和地说:“假若徐檀越有闲暇,可抄一份《地藏菩萨本愿经》给我,以显心诚。”
纪明意眨了眨眼,盛氏代为作答道:“这是应当的,那恐怕我们要在山上多叨扰方丈几日。”
天福寺占地极大,占了几乎半个山头。因为名气太大,有许多女客不远万里赶来求姻缘求子嗣,所以庙里专门收拾了一座专供女客休憩的独院。六年前,盛氏因为不放心女儿,特地来此住过三天,这次便还是住在老位置。
既然盛氏亲口在慧真方丈面前替女儿答应了会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那么这经便是非抄不可。
要是放在昨天,纪明意没准还要抗争几下,可今早与慧真方丈碰过面之后,她这心便一直悬着,干脆借着抄佛经的功夫静静心。
《地藏菩萨本愿经》共有十三卷,篇幅不短,一日肯定抄写不完,一下午的时间过去,纪明意只将将抄到了第五卷。
她搁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眶。
盛氏用了斋饭之后便去旁边的庙堂里跟着沙弥们礼佛了,屋子里只剩下徐元寿和纪明意。
纪明意要留在天佛寺抄经,徐元寿作为随行的人,自然也得一道在天福寺住下。佛寺自来是清心肃穆的场所,无聊得很,啥也玩不了,见阿姐好不容易放下笔,他便凑过来,打算跟姐姐说话。
这一凑过去,徐元寿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似的,他举起了纸张,左瞧瞧右瞅瞅,激动地道:“哇,阿姐,你这字,咋长进了这么多?”
徐元寿和徐意相隔仅两岁,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小时候是一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