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清带着黑猫到宴席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过大暑,天热到了顶峰,即便落了太阳,也仿佛置身火炉。
宴席开在水榭前厅,假山湖水再加上中央冰盆,水流声不止,戏台上正唱着女将挂帅,气氛十分热闹。
老太太院里之前给姜子清引路的小丫鬟在水榭门口急的团团转,一直到见到姜子清和黑猫真的出现了才松了一口气,引着姜子清进了水榭。
宾朋满座,曲水流觞。
水榭里被布置成一个巨大的回形座位,老太太坐在最上首,左边是姜子雯等女眷,右边是姜庆坤和
四王五王,男女席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蚕丝刺绣荷花屏风。
老太太正在跟身边的四王热络说话,见到姜子清进来了,眉开眼笑的朝她招手。
“子清丫头,快过来,坐祖母身边来。”
姜子清不动声色,微微含笑走了过去。
老婆婆说,她母亲被眼前的老太太和姜庆坤联手扔进了井里。
细长的井口通着冰冷的井水,又被那么大的石头死死压着,她母亲那时候又刚生过孩子,又疼又虚弱,该有多么窒息绝望?
灯火把水榭照的灯火通明,大红色的灯笼在头顶上方挂了满排,姜子
清那个连名字都无人提及的母亲,是不是也见过如此热闹繁华的明德侯府?
“你这丫头,换衣服怎么去了这么久?”
老太太拉过姜子清的手,笑着的模样把发皱的脸皮都挤了起来。
姜子清也笑了笑,从善如流:“好久没在府里逛逛了,便在附近走了走。”
“是了,自你嫁进九王府,便很少回来,日后多回侯府,我跟你父亲,都盼着你呢。”
老太太一片热络喜气,拍了拍姜子清的手背,很是亲昵的模样。
姜子清借着灯烛光亮,眯着眼打量老太太。
如果那老婆婆说的都是
真的,她母亲是握着什么秘密,在那样虚弱的时候,被老太太和姜庆坤联手抛井的?
手札里又写着什么?为什么说如果想要给她母亲报仇,就去找手札?
意思是不是,手札里的消息可以帮她向明德侯府报仇?
可惜她对这个未曾见过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母亲,知道的讯息太少了,只有十三娘说过,她母亲在姜庆坤还是个翰林院小文官的时候,十分肯定下次见面就是京中豪宅的蹊跷。
姜子清目光闪了闪,即便知道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她很难试探出什么,但还是开了口:“老
太太……”
话还没说出来,整个水榭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水榭中央的空地矮台。
几个穿着水袖的舞姬纷纷退下,小厮利落的搬上了凳子。
老太太这会眼里这才真的有了笑意,隔着姜庆坤对着右边的四王说道:“子静丫头来了。”
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姜子雯也知道现在是姜子静乃至明德侯府的重要时刻,老实的坐在老太太身边不敢乱动。
清风吹来,头顶微微摇晃的烛火光线里,一个带着面纱的窈窕女子,抱着月白色琵琶,自末席缓缓走到了矮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