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州是离黑木崖最近的一个城镇,来来往往教众极多,又不是人人像东方不败那样知道内情,照任我行这死要面子的性子,自然更不可能四处去宣告教中总坛出了叛乱。若是让人撞见了日月神教刚刚出生的大小姐饿肚子,不免要让人想到教主夫人的去向,更进一步,任我行头上的这顶绿帽子可就坐实了。
拍了拍女儿,任我行当机立断:“你先进城,我暗中转一转,随后与你会合。”
东方不败知道他这“转一转”,定是要到城里去为盈盈解决口粮问题。平定州虽然不大,但总不会连一个刚刚产子的妇人都寻不出来。
民以食为天,心志再坚也是要吃饭的,饿的可不只是任盈盈一个。东方不败一日一夜,只在平一指那里喝了半壶冷茶,还是隔了夜的。自然乐得先去安慰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这样一来,也算是歪打正着。本来两个男子同行,还带着个孩子,想不惹人注意也难。如此分开前去投宿,反倒要好些。
平定客店内,一壶酒,一桌菜,桌边还有店伙计刚刚送进来的干肉米粮打成包裹。店房中火盆里的熊熊火光映在东方不败脸上,明灭不定,平白增添了一抹妖艳。
仰头一杯酒下肚,冰冷的酒浆入口有如刀割,到了喉咙口便化作无数火炭,一线流入腹中,指尖渐渐暖起来,仿佛之前那一日一夜,身体里的热血到此时方才开始奔腾。
东方不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竟突然生出了几分脱力之后的疲懒。
干脆和衣靠在榻上,床头的烛光摇曳着,在墙壁上拖出一道细长的阴影。
窗格无风自开,任我行抱着盈盈一跃而入,伸手将落下的窗格稳稳托住,一转身,便看到东方不败的睡容。
烛光下,白日里眉眼间蕴着的阴沉之意消散了不少,薄削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一线,脸上清秀的轮廓更显鲜明。
任我行正看得出神,他怀里也睡得正香的盈盈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突然咂了咂嘴。榻上安静沉睡的人在一瞬间就像遇警的野狼一样,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便极伶俐地一个翻身,手臂上不知何时配上的机簧,弹出的刀刃明晃晃地激射向床边任我行的咽喉。
以任我行的身手,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一道暗器也不见得就不能避开。可是薄薄的柳叶刀之后,黑血神针几乎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无论是挡格进攻,还是后退闪避,任我行只要一动,星星点点带着幽黑光芒的暗器,就会落到任盈盈身上。
因此任我行只能侧过身,挥手一掌,震落大部分的飞针,护住了盈盈,自己偏了偏头颈,波地一声,那片柳叶刀刃,已经结实地洞穿了他的右肩,卡在肩胛骨的缝隙当中。
几乎与此同时,床上的人腿一勾,不曾换去的靴筒里,短刀在手,寒光森冷。
然而这一刀他并没能出手,任我行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肩上的伤口喷出的血也就溅了东方不败一脸。
这时东方不败半阖的双眸才从睡梦迷蒙中彻底睁开,意识到在自己床边的人究竟是谁,身上的力道一松,两人都结结实实地摔在床上。
盈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趴在床上,好奇的睁着双眼看着两个在自己旁边滚做一团的男人。
“东方……”任我行微微喘息。
东方不败绷紧的唇角颤动着,下颚面颊处的咬肌处青筋浮现,眼里的复杂久久不散。
“放手!”最终,他似乎下了个重大的决定,开口道,“你身上余毒未清……”
话一出口,突然又发觉自己这话显得太过关心对方,顿了一下,改口道:“刀上有毒,先弄出来吃了解药,再说话。”
任我行松开手,东方不败腰上用力,将他掀在榻上。手上的动作极快,小巧的匕首在他掌中一挥,挑开了任我行肩上的衣服,刀尖勾在伤口血肉里一挑,接着另一只手手指一转,就捻出了那片薄如蝉翼的柳叶刀。
任我行闷哼了半声,压下脱口而出的呻/吟,剧痛中,肩胛骨处清晰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手臂,显然扎进肩头的飞刀上淬了相当厉害的毒药。
东方不败没有再说话,极为镇定的一手压住任我行肩上的血脉,眉心纠结。顿了顿,低下头去吮他那条伤口。
任我行能感觉到东方不败的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嘴唇微凉,嘴里呼出的热气却滚烫如火,随着吮吸,伤口传来细碎的刺痛,从喉咙里牵扯出细碎的闷哼。明明身上的麻木感越来越甚,东方不败散落垂下的黑发发丝扫在他的下巴上,却痒的厉害,激的他慢慢绷紧了身体。
黑红色的血,流到床单上,染出一片污痕。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东方不败不断在心里重复这两句话。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一面心里知道如此小伤,根本要不了任我行的性命,自己现在的所为是此时最明智的选择,他必须等到能够一击即中的时机。然而一面又想到这其实还是在救任我行……
他根本没空余的精力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