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峰头痛欲裂,屋外有女人的哭声。
“妈,我才十六岁,我还不想嫁人!何况……何况还是王二牛!呜呜~”
“晓燕,妈知道委屈你,可是你爸爸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明天再凑不齐两百块,你爸就……”
叶晓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上像是被抽筋扒皮过一样,哪哪都是烈烈生疼,他看着木质横梁的老式房顶,精神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
“呜呜呜~~妈~我不想嫁~呜呜呜~”
耳边凄凄惨惨的声音不断传来,吸引着叶晓峰的注意力。
“怎么好像是妹妹和妈妈的声音?她们不是已经过世几十年了吗?难道又做梦了?”
叶晓峰搞不清楚状况,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出门看了一眼。
眼前是一个斑驳破旧的砖房,他揉了揉眼,脑子有些混乱。
这房子的确是他家老屋的样子,他小时后经常在堂前的泥土地上打弹子,拍洋片,童年的记忆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无误。
堂前的木凳上,坐着两个女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痛哭。
年轻一些的女孩子身材高挑而偏瘦,梳着两只麻花辫,发质略黄,瓜子脸,皮肤白皙之中带着一丝缺乏血色的苍白,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小巧,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盛满泪水,我见犹怜。
“三妹?!”
叶晓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居然真的见到了小时后的三妹,有小溪村村花之称的叶晓燕!
叶晓燕看了一眼叶晓峰,眼中有一丝怨恨,却被她擦眼泪的动作很快地掩饰过去,抽泣道:
“妈,哥醒了,我去烧饭。”
说罢,叶晓燕起身去灶台。
“妈?!”
震惊之中的叶晓峰扭头看向另外一个女人的脸,顿时脑海又是一阵炸裂。
真的是妈,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上面打了几个扎眼的补丁,脸色枯黄,身形消瘦,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已如五六十岁的老妇一般。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叶晓峰目瞪口呆,伸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啪!
疼!
“晓峰,你干嘛啊,妈又没怪你,你刚刚醒过来,情绪不能太激动的,来,快坐下……”
被王兰英心疼地扶着坐下,叶晓峰心砰砰狂跳。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兰英,伸手紧紧抓住王兰英的手,好像怕她突然会消失一样。
当她听着妈一声声叫他晓峰时,他终于忍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眼泪狂涌而出。
“妈,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噗通!
叶晓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记忆如过江之鲫一般,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前一世对至亲的悔恨之情,控制不住地愈演愈烈。
一九八四年,叶晓峰刚成年,他和村里的那些青春期的孩子一样,特别的叛逆。
父亲是机修厂的工人,他希望叶晓峰可以跟他一样在厂里当工人,可是叶晓峰却夜郎自大,听说隔壁村的王二牛出去下海,赚得盆满钵满,他就看不起老爹那每个月二十几块钱的死工资。
他要出去闯,要向村里人证明,他叶晓峰绝对能比王二牛混得好。
然而,他的自负却狠狠地被现实抽了耳光。
十八岁的他哪里有识人的本事,还以为结交了几个生意上的大佬,哪知道却是坑蒙拐骗的混蛋。
才短短几个月,他带出去的五百块启动资金就被骗光了。
他不服气,还想继续问父亲要钱,父亲死活不给,两人因此大吵一架,叶晓峰就趁夜偷了家里的一千块钱,离家出走了。
他哪知道,这钱并不是家里的积蓄,而是父亲拿去发给厂里那些退休工人和伤员的慰问金。
消息不胫而走,叶家乱作一团,叶前进气急攻心,直接吐血晕倒了,王兰英急忙把叶前进送到医院,却被高额的治疗费给难住了。
八零年代,工人的人均收入是三十元到八十元不等,可那是人均,叶家所在的江塘县,就是属于拉低平均水平的小地方。
在这里的工人,每个月能收入二十元就算不错了,吃穿用度下来,一年能有个百元的结余,那就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了。
那还是工人,如果是种地的农民,那一年下来能不成倒挂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兰英家本来条件还可以,勉强可以吃饱穿暖,可是被叶晓峰这么一折腾,家里是真的已经毫无积蓄了。
加上大家都知道叶家还欠着一千块钱的抚恤金,那就更加没人愿意帮衬王兰英。
王兰英一个妇道人家,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弄这两百块钱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王二牛得知消息后,心生一计,他第二天就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