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没有追查过亲生父亲是谁,不是他不好奇,亦或者冷静冷血到可怕。刚知道的时候,的确有过冲动和愤怒,只是当初他还没有能力。等他有了能力的时候,那些曾经有过的负面情绪早已安定。容母习惯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方式,潜心与基督教的理念里,安然于世,他不会容许别人去打扰她,自己更是不可以。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概念上来评论,林震滔算不上普通到一无是处的男人,且当年既然可以赢得容母芳心,自然有他的独特魅力。可比起容衍外公家,就差了太多,完全无法入的了容母家族的眼。恰逢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起步期,从来钻营与生意经的林家,也很是清醒的看到,他们高攀不起权贵家族,唯有一门心思追求金钱。
以至于,林震滔娶了张丽,这位当时家里下海成功捞金的女人,随后生了个女儿,多年后也算得上富贾之家。留学之前容衍就见过林震滔,并且再更久之前,因为学校的某些联系,他也认识了林琳。
容母没有向他说过这些事,只是有一次在她的生日上,她让容衍对林琳照顾一些。容衍放在了心上,且真的做了。大概是那时的林琳,他本就不讨厌。
都说各人有各命,瞧瞧,出生的环境对一个人得有多少层次的影响。方楠知道容衍既是在安抚她,又何尝不是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倾诉。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心里,总背负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和记忆。
“这么说来,林琳是你妹妹?”折腾了几番,总有一个人是妹妹,以前林琳是方楠妹妹,后来方楠是容衍妹妹,难道“妹妹”这个词在某些情景下,不也有贬义么?“所以,无论林琳做了什么,你都可以包容,对不对?”即使是林琳抢别人的男人。
“不管上一代隔着多少恩怨,对于林琳,我的确心存内疚。”容衍抿着唇,眉头紧拧,似在商榷如果能将残酷的意思委婉表达,且达到预期效果,“方楠,或许你的经历,我们无法贴身体会。但是,别人的经历,你亦不能设身处地了解。那件事,可以说真正将林琳摧毁了,我想挽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无能。”
容衍直到走的时候,还在等方楠的答案。可惜,方楠闭着眼睛,手叠放贴在刚撕裂的刀口上。她看不到,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男人,一个在为了林琳,为了他良知安心,企图改变她的男人。
她不是上帝,不是安拉,帮不了别人,也不能替他们修补心口上的伤。
顾易笙到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还好他尚且知道带点吃的过来,好解决方楠这位伤患无比苦情的状态。
手术三天,忌重口味,方楠只好忍受着白粥的清淡,一口一口抚慰她的胃。顾易笙坐在一旁打开ipad,看了会儿新闻,估计是无聊了,竟然在玩扫雷。
“听说你不是早就玩到出神入化了么?还玩扫雷,不怕降低你智商?”从顾易笙出现到现在,方楠就在琢磨着说什么,这种心态极为让人不爽和蛋疼。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叫一个累,她想说的不太好说,不想说的自然就没必要说。但一直这么面对面冷着,她直觉伤口又在疼了,偏偏顾易笙突然比她还安静了,那两年毒舌欠揍的男人真的就这么,一点一点消失了。好在,总算找到一个突破口,让她暂且可以插科打诨一下。
“打发时间,当然得找个不需要动脑的,否则,那不就是自虐?”顾易笙三两下刷刷刷,将埋藏的地雷悉数扫光。
方楠刚喝了一口粥,还没吞入腹中,顾易笙这句话,直接让她无法咽下去了。舌头在牙齿间磨着,见顾易笙又准备下一局,嘴巴里的那点稀饭还是被吞了。
“照顾了一天的病人,没想到现在还要照顾另一个病号,真是难为你了,顾先生。”方楠放下碗勺,就着一个勉强的姿势,慢慢靠了下去,半撑着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改好被子,“我这还没想好怎么通知你呢,你自个儿就来了,不错不错,老公评分表上及格了。”
顾易笙斜了她一眼,说:“貌似有人老婆评分表一直不及格,上次我可是亲身检验来着。”
方楠当然记得“上次”是哪一次,不过,人来的这么奇特,虽谈不上献殷勤,逻辑上也无可厚非,方楠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大抵是她苦逼惯了,一下子转不过来这种温情模式,更别提这厮前脚还在林琳那里忙前忙后。
“方慧找了你?”几乎是灵光一闪之间,方楠的眼前浮现了方慧临走前的那一幕。
“嗯。”多干脆的承认,顾易笙“嗯”的很轻。明确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岳母”方慧,虽然以前也见过,但身份情境不一样,压根没可比性。
方慧去林琳病房的时候,顾易笙刚好出去有点事,不在。等他返回去,方慧手臂搭在门上,看着他似笑非笑,一副“等的人就是你”的样子。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医院这种地方能碰上各种熟人。”方慧撩了撩日渐枯萎稀少的刘海,脸上眼里都在笑,明明笑容很大,可顾易笙看着格外碜人,“别误会,我恰好在医院大厅里看到个小孩,他找护士还是找医生来着,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