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婉顿了顿,回头看着辇上的老太妃,“娘娘这几年不理尘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
宁太妃笑着道:“哀家只是看着那孩子脸上有股子机灵劲儿,想来易恒那孩子也是很疼她的,允儿这些年为了他不嫁人,死守在王府里,看着也可怜见的,头几年两人不见面倒也罢了,眼下却不同了,新爷回头继了位,潜邸里那些老人少不得都要跟着进宫来,易恒又是在宫里当差的,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死灰复燃,又是一宗头疼事。”
她扶扶额,想到那些糟心事,揪紧的眉心又添了一分愁绪。
青梦满不在乎地道:“复燃就复燃呗,大不了收了房做妾,这年头哪个爷们不三妻四妾的,皇上还有六宫嫔妃呢,易大人虽比不了皇上,可也位高权重的,收一两个偏房谁还敢说什么。”
宁太妃抿了唇没搭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宗事,允儿是江家后人,江如海犯事后江家被抄,允儿做了官奴,如果知道允儿跟易恒的关系,那易恒的身世恐怕也会被揪出来,这样一想,握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觉收拢了些。
青婉看了一眼宁太妃,转头对青梦道:“你今儿跟着出来可是露了脸了,现在宫里没正主倒不防事,回头新主儿进宫,你也这么疯言疯语的不成?”看
她不知悔改,心里的气又添了几重,“内务府新送来的那些小宫女还没人调教,正好娘娘的脚受伤了不出门,跟前人手也够了,你回头也不用到前边去了,就在后院里调教小宫女,省得你管不住嘴给娘娘添麻烦。”
佟裳这里找了半天没看到易恒,听着那边敲边鼓,想是第二轮要开始了,暂时不作他想,先调头往回走,路上拿出老太太给的那段芥末根咬了一口,辣得流眼泪鼻涕一起流,“咳……好辣。”
带着阿绿匆匆回到体和殿,正好赶上了第二轮拜谒,易老夫人听见身后的动静,往后侧了侧脸没有说什么,佟裳理了理袖子伏在地上,有芥末根“助兴”,她这回哭得格外真切些。
混乱中听见那边脚步声杂乱,悄悄抬眼打量,只见十来个宫人太监簇拥着信王过来,易恒也垂手跟在身后,不知看没看见她,只是面无表情,佟裳也不敢冒然行动,仍旧老老实实跟着众人起身跪下。
还没正式登基,信王身上仍旧穿着亲王的常服,架势俨然已经是主子了,身子穿过黑压压的人群直接进了里面的灵堂。
易恒没进去,抱着手在外面侍候,新皇祭奠大行皇帝是规矩,里头有现成的人侍候,不需要他在那儿戳着,何况仇人在灵前见了面,总要说些别人不知
道的体已话,他才不会这个时候过去碍眼。
一根弦连着绷了几个月,人松懈下来就想歇歇了,他打算等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办完就告个假回家歇几天,又想着十来天没见着那个人,心窝里热热的,略有些挂念。
细想想结婚后还没正经八百说说话,只是真闲下来让他坐在那儿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估计到时候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功夫。
眼梢抬了抬,打人群中扫了一遍,很快锁定在佟裳身上,看她哭得眼泪横流,有点意外,又仔细一想,脸都绿了。
信王从里头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眸底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没言语。
易恒听着脚步声已经肃了下去,“三伏天放不住,里头熏了香也盖不住味道,人进去站不住脚,主子先到旁边歇一会,一会臣叫人来替您添香。”
信王看着他道:“厂臣辛苦了,等忙完这阵子我要好好想想赏你些什么,厂臣喜欢什么?”
易恒笑着道:“臣能服侍主子已经不胜荣幸,不敢再求赏赐,如果真要赏,臣想回去歇两天,还请主子恩准。”
“我倒忘了,厂臣刚成亲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被我们一直拘在这紫禁城,想来家里人早有怨言了。”
易恒笑笑不语,只是听着这话有些别扭,信王不是轻易
过问臣工私事的人,今天却特别提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肃了肃道:“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大行皇帝大殓后就办登基大典,算着日子也不多了,王妃是不是要接出来准备准备了?”
“册后的事放一放再办也不迟,眼下刚进宫,什么事都要筹备,实在顾不得这些。”
易恒嗻了一声没再言语,看见信王要走,肃着手跟过去,临走又看了一眼那边的人,她吃了太多芥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易恒仰头看天,看来他回去得好好教教她宫规了,不然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国丧上头也敢胡闹。
又一轮拜谒结束,命妇们早累得东倒西歪,从早上跪到现在,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大家明显地看着蔫了下去,易老夫人也有些不支,佟裳扶她到后面的鸾榻上躺着。
宫里临时休息的地方本来就不多,一共两张鸾榻,却有那么多人抢,自然是位高者得,易老夫人虽然不算里面位份最高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是易恒的祖母,易恒是后宫的掌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