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站在滴水下候着,四角飞檐下铃声被风吹得丁呤作响,间或伴有易恒与郑氏调笑的声音,她掖着手,盯着眼前的湘妃帘,只是一动不动。
少倾有小丫鬟从里头出来替她打了帘子,佟裳带着阿绿入内,才踏进殿内便闻见一股浓重的酒味。
偏殿摆了席面还没撤去,易恒跟郑氏在另一边的暖阁里坐着,炕上支了张小桌子,桌子上摆了文房四宝,易恒正手把手教郑氏练字,两人离得近,从远处看仿如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
佟裳肃了肃,上前蹲了个礼,“佟裳见过大人,听说妹妹身子不舒服,我带了药箱来给妹妹瞧瞧。”
易恒没有哼声,仍旧维持握笔的姿势不动,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郑氏无限惶恐从炕上下来,趿了鞋来给她行礼,“那些下人在外面没规矩,姐姐来了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在姐姐面前失仪,姐姐千万别怪罪才是。”
“妹妹身子不适,这些虚礼就免了,不知妹妹哪里不舒服。”
郑氏看了一眼那边的易恒,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扭捏地上前拽了她的手道:“姐姐,我们到里头去说。”
里头是他们睡觉的地方,宽
敞的寝室里摆了一应的黄檀木家具,中规中矩的摆设,唯独中间那张大床隔外醒目,床上垂下红色的帐幔流苏,隔着一层薄纱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样子,那样热烈的颜色,单是看一眼,就引人遐想万分。
易恒的袍了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妆台上放着郑氏的香粉珠钗,俨然她们已经是夫妻了。
“大人昨天猎了只鹿,中午让厨子做了炙肉来吃,我瞧着那做法新鲜,就多贪了几嘴,这不,这会胃里石头似的刻化不动,我原不想麻烦姐姐的,想着午间等大人睡了自己出去散散就好了,谁知大人偏要叫姐姐来。”
佟裳笑得和婉,“大人担心妹妹也是应该的,妹妹异国他乡远道而来,是要多呵护一些。”她指了指那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我先替妹妹把脉。”
佟裳细细替她把过脉,脉象虚寒,确是如她所说是积食,不过还有些陈年的旧疾,这才造成了这次的病症,“妹妹脾胃虚弱,吃多了吃冷了都会积食,这里用药不方便,我先给妹妹扎两针,把积食的症状给治了,等回到府里我再给妹妹开一副药,调理调理脾胃,脾胃健壮了,以后就不容易积食
了。”
“那就有劳姐姐了。”
郑氏到那边床上躺下,佟裳准备好银针,转头见她直盯盯瞧着自己,“妹妹为何这么看着我?”
“不瞒姐姐说,我还是第一次让女孩子给我瞧病?”
“害怕吗?”
郑氏摇头,“妹妹来之初就听说姐姐是先皇亲封的御医女,心里对姐姐很是敬佩,也相信姐姐的医术。”
佟裳笑笑不语,捻了银扎在她右手板门穴上,“这个穴位是胃经,可以助消化,一会扎完了针若还是不能缓解,就让丫鬟替你多揉一揉也是一样的,等会我再让人送一副消食饮过来,妹妹喝了想必就会好了。”
郑氏点头,“多谢姐姐。
“不客气。”佟裳治完了病也不多留,与郑氏道别后便带着阿绿出去了。
路过暖阁的时候,先前坐在那里的易恒已经不见了,佟裳向外看看,并没看到他的人影。
难道是为了特意避开她?佟裳心里稍稍猜疑,也没多细想,带着丫鬟出了殿门,往自己的乐寿堂去了。
来的时候行色匆匆,回去的时候她故意放缓了步子,有意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这行宫建造地堪称艺术,只可惜历史毁损严重,保留下
来的东西已经跟原先大不一样了。
佟裳转过一处回廊,打算沿荷花池回去,刚上拱桥就看到易恒站在那里,正对着两个下属交代什么,听见动静,他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脸色虽还是冷冷的,却也没有回避她。
已经让他看见了,这个时候再走也不合适,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屈膝叫了声大人好。
易恒恩了一声没说什么,摆手叫人退下去,目光打量着她的脸。
佟裳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不叫走,也不好直接走人,略僵持了一会才听见他道:“到哪去?”
“刚才我已经给妹妹扎了针,一会妹妹再喝一副消食饮,想必身子很快就可大安了。”
他蹙了眉,有些不耐烦,“我问你去哪?”
佟裳听不惯这他副语气,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回去。”
“回去做什么?”
佟裳被他噎了一句,没哼声,抿着唇抬头去看他,易恒肃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可绝不是苦大仇深那种,而是一种近乎于无情的冷漠。
这会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有点红,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脖子也是红的,没等佟裳出声,他先发制
人,“陪我走走。”
说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