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年原本以为佟裳只是暂时的惊吓过度,没成想她病得这么严重,当即吓得双腿发软,身子几乎站立不住,连声喊道:“来人,来人……”
常满贵小跑着过来,到他跟前伏低了道:“皇上。”
夜重年气郁攻心,指着佟裳道:“这就是你说的无碍?”
常满贵摸摸鼻子,“这……易夫人虽然有些神智不清,可身体确实无碍。”
“混帐,立刻召周太医过来,朕要问话。”
“是。”
常满贵连滚带爬出去叫人,周诚闻召,很快便来了。
夜重年经过短暂的休整,人已经不似刚才慌乱,只是形容憔悴,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的,坐在那里,望着对面的人出神。
佟裳已经从牢里出来了,裹了他的披风在那里坐着,一个人对着墙说话,不看人亦不敢看人。
夜重年怕别人不会侍候,临时调了佟裳原来的老妈子过来侍候她。
这是张婆婆在佟裳入狱后第一次见她,佟裳以前在首辅府中毒那次虽然也吓人,可不如这次叫人看着心酸,好端端的大活人,变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连人都认不清了。
张婆婆小心给她喂着药,眼泪珠子成串地落下,“小姐,您喝一口,这药不苦……”
佟裳不认得她了,但是看她眉目慈祥,像个好人,因此并
不排斥她,“我不喝,喝了药犯困,我害怕……我告诉你,你不告诉别人,这里啊……有老鼠,他们说老鼠会趁人睡着了咬掉她的脚趾头……”
张婆婆听了这一句,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抽泣出声。
夜重年也有些心酸,垂了眸子见她光着双脚,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她的鞋呢?”
小太监怯懦地道:“回皇上的话,怕她跑了就……牢里一向都是这个规矩,无论什么人进来就得脱鞋……”
“混帐,还不取来。”
小太监不敢言声,立即取了鞋来,张婆婆服侍佟裳穿上鞋,总算她不那么抖了,夜重年只穿了件单衣,虽点了火盆,可在牢里坐了半天,仍觉得寒意入骨,无法想象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越想越懊恼,握了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盘被震得乱响。
周诚在门口听见这响动,肃了肃,听见里头没声了才敢入内。
“微臣见过皇上。”
夜重年沉声道:“她的情况如何?朕要你如实以告。”
周诚看了一眼佟裳,低下头道:“夫人病得蹊跷,臣不敢说。”
“你照实说。”夜重年抬高了音量,吓得四周俱静,唯有佟裳喃喃呓语的声音响彻不断。
周诚低着头道:“夫人不会功夫,可是却像是走火入魔的迹象,脉搏紊
乱,内脏俱损,七窍失了六窍,智商就跟……就跟三岁小孩一样。”
夜重年越听越火大,“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就说还有没有的救。”
周诚摇头道:“太迟了,她这病就算治好了,人估计也不中用了。”
“朕要你治好她,不管用多少时间,治不好她,你提头来见。”夜重年下了死令,周诚也不敢说什么,以额触地道:“臣愿意倾尽毕生所学博一博,可是皇上……臣还是要说一句,易夫人得的不是普通的病,就算治好了,她也就跟现在一样,是个废人。”
“混帐。”
夜重年勃然大怒,常满贵见势上前小声劝道:“周太医,这个时候何必较这些真,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诚耿直地道:“那不成了欺君了?若不是常公公有意瞒着,皇上也不能发这么大的火。”
“你……”常满贵劝人不成反被将了一军,一气之下也不再管他,转而对皇上道:“皇上,普天下的名医有的是,咱们再寻名医来就是,您才刚病愈,别动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夜重年不理会他,只盯着周诚道:“朕再问你一句,当真没救了?”
周诚略垂头丧气道:“如皇上所见,她无性命之忧,却也永远是这个样子了,就是皇上再问一百遍,臣也只能这么
回答您。”
“你……来哪,把这个佞臣给朕拖下去斩了。”
夜重年连声叫人来,常满贵虽然看不惯周诚,却也不想皇上这个时候杀人,于是好言劝道:“皇上,周太医一向就是这么个性子,这会皇上就是杀了他也没用,还会闹得人尽皆知,您才跟皇后娘娘起了冲突,这个时候让她知道您破格叫人来给易夫人治病,又是一声气生。”
夜重年双目通红道:“朕还怕她吗?”
常满贵拉了他到一旁小声道:“皇上,皇后不足为惧,可易夫人终究是掌印府的人,咱们要想个对策呀。”
夜重年一下子泄了气,生气归生气,静下来,仍旧要面对现实。
佟裳已然是这个样子,再多说也宜。
他转头对周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