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前易恒已经想好了,不管她是撒泼也好,打骂也好,他都不会还手,是他欠她的,车轱辘话在心里转了几遍,只是迈不开腿,半个时辰后仍在中书房外打转。
最后还是白奉天看不过眼,上前道:“大人,一会天都黑了,傍晚前还得过养心殿回话呢。”
易恒被催着上了轿子,一路上心事重重。
出了小路打算上长街时,轿子突然闪了的一下,外头响起白奉天的声音,“是江姑姑啊,您这是……有事吗?”
江慕允神色紧张,冲他蹲了个安道:“白公公,我找你家大人。”
“这……”白奉天以前都替他打掩护,可是这次被人捉了现行,他也无法,回头往朝轿子看了一眼,里头静悄悄没声响,显然是不想见了,白奉天知道易恒的意思,就是再为难,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江姑姑,我家大人有事,不是说话的时候,姑姑不如改天?”
若是平时,江慕允脸皮薄,早就退下了,可是这次,她非但不退,还大声冲轿子道:“掌印大人,我有话跟您说,要是听了的我话,您还决定躲着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江慕允送茶送汤的追了他大半个月,易恒都躲着,加上之前易恒向皇上谏言要把她往清郡王府
送,想来今天她是急了,才会这么冒冒失失生闯。
白奉天不敢开口,转头看着轿子,少倾,帘后传来易恒清冷的嗓音道:“落轿吧。”
中书房附近是内官的地方,鲜少有宫女走动,江慕允这一身青衣,实在扎眼,易恒带着她来到一处僻静处,他故意往前多走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负手看着河面道:“江姑姑刚才说有事对我讲,说吧。”
江慕允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月白色飞鱼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即便是个背影,也叫心驰神往,只是……他心里没有她。
不光没有她,还嫌她碍眼,跟皇上谏言把她指人。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似刀割的似的,捂着胸口,良久才能说出一句囫囵的话,“大人讨厌奴才,奴才知道,可大人不该那么做,清郡王是尊贵,可奴才心里装着人,绝不会旁嫁。”
易恒呵呵一笑,装傻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是清郡王看上了姑姑,一再跟我要求,我才到皇上跟前提了那么一嘴,也全是为了江姑姑好。”
江慕允苦笑道:“大人是怕沾上奴才甩不掉吧?大人这样尊贵,跟奴才这样身份的人沾上绯闻,实在打脸,可那件事并不是奴才传扬出去的,宁太妃屋里的人说露了
嘴,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来问奴才,奴才不敢不实话实说,可究竟是怎么传开,奴才并不知情。”
易恒无所谓地道:“知道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也希望江姑姑能有个好归宿。”
“可奴才自从那年见过大人一面后,心里就再装进过别人,说句不怕大人笑话的话,奴才这辈子,除了大人非卿勿嫁,也请大人不要再替奴才的婚姻大事白操心,大人看不上奴才,奴才愿意老死宫中,一辈子侍候皇上,若是大人不愿意见到奴才,奴才以后见了大人绕道走,可是……大人不能那么欺负人,奴才出身卑贱,可不代表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江慕允说得悲壮,言语间全是真情流露,易恒生得好,身边不乏对他心仪的女子,可这样大胆表白的,她还是头一个,一时脸上有些讪讪的。
江慕允低头垂泪,抽抽咽咽哭得人心烦,易恒本来就讨厌女人哭,尤其是个缠了他这么久的女人,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有些后悔当初没杀了她。
做到他如今的这个位置才会明白,心软是大忌。
他漠然看着她的眼泪,道:“姑姑表错情了,咱家是太监,不配人爱。”
“是吗?
”
江慕允苦笑一声,她抬头看着他,又说了一句,“真的是吗?”
易恒心里惦记着一会该怎么跟佟裳开口,根本无暇听她说这些,只在她问第二遍的时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闪,摸着扳指的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袖子里暗器。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冷,听在耳里足以让人打个冷战,江慕允紧紧握着拳头,尽管心里很怕,可她知道,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没有退路了,反正易恒不要她,皇上也会把她赐给清郡王,清郡王那人好色花心,王妃又是个手腕厉害的,她进了府不出几年就跟别的小妾一样送命了,迟早是死,还不如今天豁出去挣一次,也没算白活一场。
她吞咽了几口口水,把心一横道:“我知道大人不是太监,”
易恒听了,嘴角微扬,反倒笑了。
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笑起来的时候反而比发火更加可怕,他慢慢朝她走去,“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慕允害怕极了,不住的后退,“我,我……没有乱说,我知道大人不是太监,而且……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