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狩猎本是皇亲贵族闲暇时的娱乐活动,因皇上不亲政,差不多的事都要求易恒,偏易恒又是不大容易见的,那些等着巴结的大臣们自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忙跟着去献宝,加上皇帝銮仪众多,本来一天来回的行程,便耽搁了下来,至晚间时,佟裳得到信儿说皇上今晚夜宿在宫外,明儿再回来。
佟裳泄下心中那口气,皇上不回来,她不必到前头请安,自然松散不少,人松懈下来,也就再站不起来了,早起还能强撑着的人,到这会便有些不支了,用了药便又昏昏沉沉在榻上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起来,佟裳已经好些了,不知为何消息仍旧传到了昭德宫去,皇太后派人过来给她请安,知南在她床前请了蹲安道:“娘娘说了,您身子不适不必过去请安了,娘娘特地让奴婢带了血燕来给您补身子,还说吃完了再让人送来。”
“替我多谢你家娘娘,她如今病着,还要操心我,我实在是没脸见娘娘了。”
知南笑着宽慰她两句便去了,佟裳起来用过早饭,叫了底下的老妈子来回了前边的事,见没什么大事,便又回屋躺着
去了。
下午围场那边送来了加急,说皇上的銮仪傍晚前能进京,佟裳便又叫人到养心殿知会了晴霜,让她早做准备,省得皇上回来一时不查,大家手忙脚乱出了差子。
吩咐了半天事,佟裳方才得空喝口茶,张婆婆瞅着空闲,到她跟前道:“昨儿您让查的事奴婢已经查明了,特来回您。”
“如何?”
张婆婆道:“万公公所言不虚,老夫人病重,东府老爷也颓然不出,只是他人在宫中,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也不知道……东西二府年前已经分了家,东府里还过得去,西府老爷这两年吃酒赌钱散尽家财,几个少爷的婚事到现在也没着落,到了娶亲的年纪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二夫人高攀不成,眼见着少爷们年纪大了,只好草草将一个商贾之家的千金说给了子昂少爷,子乔少爷也已订婚,亲家祖上原是当官的,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在京城根本数不上名号的破落小户,听说那小姐的养得倒不错,知书识礼的,东府里头的新夫人添的少爷,如今也快五岁了,倒养得白白胖胖的。”
佟裳听着她说这些,仿如前世一般,顿了顿
道:“这么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张婆婆道:“就是眼下还没有,也熬不了多少时候了。”
佟裳点一点头不再语,张婆婆觑着她的脸色道:“您打算如何?”
佟裳想了想道:“我还要再想想,这两日你递了牌子出去,让余氏进宫一趟,我要面见她。”
“是。”
佟裳吩咐完这里,看了眼时钟,料着他们父子俩就快回来了,忙进去收拾一番,带着人到养心殿去了。
銮仪从太和门进来,佟裳率众恭迎,远远瞧见围着明黄蟠龙旗的马车进来,易恒驾马在前,头上戴着织金冠,身上的披风随风招展,亦是众星拱月一般。
她微微低下头,听着声音近了,同身后的宫人一起齐呼万岁,“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被人抱下马来,他身上穿着常服,小小的身量才到佟裳腰间,只是已有模有样,跑到佟裳跟前,道:“嬷嬷,朕在围场找了一窝小兔子,带回来给嬷嬷跟母后逗趣。”
一旁的小太监拎着一个篮子过来,里头是几只棕灰色的兔子,毛色灰扑扑的不怎么好看,才只有拳头大小,像几
个猕猴桃。
“多谢皇上,奴婢一会就送到昭德宫去给太后娘娘瞧瞧。”佟裳的接过篮子,交给一旁的宫人。
易恒对下面道:“皇上累了,你们先带皇上去洗洗换身衣服。”
“嬷嬷,朕一会再来找您说话。”皇上跟佟裳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下去了,佟裳本来也要走,被易恒拦下了,道:“你好些了吗?”
佟裳低着头道:“多谢大人关心,奴婢好多了。”怕他觉得她堵气,因又道:“围场里好玩吗?”
易恒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道:“不过是老样子,没什么意思,本想带着皇上去散散心,却被几个大臣堵在那里,被灌了几杯。”
他捏了捏眉心,这会还有些头疼,又道:“倒是猎了只鹿,晚上让他们做鹿腿吃,我一会到你那儿去。”
佟裳想着还有事求他,便没有拒绝,蹲了个安便跟着去了。
易恒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了,方才叫了自己的人往中书房去了。
皇帝沐浴更衣过后,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常服从里头出来,两天没进功课,易恒怕他落下,少不得又召师傅来问了几遍功课,佟裳在旁边给他冲牛乳,见他小小年
纪就这样操劳,也十分心疼,充了的牛乳要进去,被易恒拦住了道:“他路上吃了,这会还不饿,别吃得积了食。”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佟裳一点也没查觉,他已经换了素蓝色的常服,头上用珠玉束了头发,看上去十分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