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医进来给她请脉,大红的官服衬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加老态龙钟,不过悬壶济世的人,不比官场上的那些人,到底面相和善一些。
他弓着腰上前给她请了个安道:“您吉祥。”
佟裳忙道:“温太医快免礼,您的位份比我高,我怎么好受您的礼呢。”
温太医笑着道:“臣不过是些虚名,您日日服侍太后娘娘跟皇上,您才是东穆的功臣。”
平儿搬了凳子过来给他坐下,温太医瞧着她脸色红润了一些,道:“嬷嬷似乎好多了呢。”
“全有赖您了。”
温太医谦虚一会,便静下来给她听脉,少倾收了手道:“嬷嬷脉象还有些虚,身子也持续发热,不过比昨天的症状已经好多了,看来方子管用,臣再加些退烧的药材,您再吃吃看。”
“多谢。”
温太医收拾着药箱要走,佟裳趁机跟他扯闲篇道:“太医院的会考结果也该出来了吧?”
温太医道:“每年都是五月招考,六月中旬出结果,想来也就这几天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佟裳道:“嬷嬷有亲戚参加了会考吗?”
佟裳笑着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听
说太医院的会考很艰难,今年几百人里才选两个,可见其凶险程度。”
温太医笑着道:“侍候主子们的人,必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能大意,何况咱们东穆开国以来,太医院就只有十位御医的职位,余下都称太医,这些新选上来在学生,要先在太医院做三年学徒,再通过太医院内部的考核,方才能上手给人看病,不过也只能给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们看病,如此再三年,再次通过考核,才能给主子娘娘们看病,这时才只是太医,要从太医成为御医,需要层层把关,多次考核,如果要给皇上看病,那需得太医院院使才行,不过如今太医院没院使,我跟李太医倒是得了实惠了,有幸能摸着龙脉。”
佟裳笑笑,想到了佟世霈,“想不到想做太医竟这么难。”
温太医笑笑道:“嬷嬷对这个感兴趣,我有空再与嬷嬷细说。”
佟裳点点头,“平儿的,送温太医出去。”
平儿跟出去递了诊金,回到床前,见佟裳靠在那里发呆,她道:“嬷嬷担心元少爷考不上?”
佟裳摇头:“我倒不担心这个,反正考不上还有明年,我只是想到
了佟家,佟家世世代代以成为太医为荣,到佟世霈这代已是第四代太医院院使,从我出生时,耳朵边就一直有人在说太医世家这个词,好像院使只会出在佟家,所以我从没想过做太医有多难,仿佛佟家的人天生就会做太医似的,今天听温太医说了这么多,我才发现,原来做到太医院院使,竟需要这么多的考核,数十年的时间,这还只是要太医院消磨的时间,还有进太医之前的时间呢……”
平儿道:“但凡宫里头的升迁都不容易,嬷嬷看那些妃子们就知道了,太医们考核不过还能做医倌,可嫔妃们若是输了,或许连命也没了。”
佟裳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平衡多了,想起来道:“佟佳沅那里怎么样?”
她昨天跟佟子乔说了那件事,想必二夫人已经开始张罗了。
平儿笑了笑道:“可巧呢,天热容易过暑气,早上有人进宫传话,说二夫人病了,也没说要五小姐回家侍疾的话,只是五小姐若不回去,难免被人说不孝,母亲病了都不回去看看。”
佟裳笑了笑道:“这招阴毒,不像是佟家老太太跟二夫人那脑袋能想得出来的
。”
平儿笑着道:“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想必寿康宫热闹得紧吧。”
她过来给她掖掖被子,“您睡会吧,别想了。”
佟裳也有些累了,闭上眼乖乖睡下。
一束光透过竹帘打在她脸上,平儿轻手轻脚过去拉上帘子,又放下帐子,看着那一室静好,方才悄悄退下了。
这边一室静好,寿康宫却是哭哭啼啼。
佟佳沅被她哭得烦了,道:“不行你就先回去,过两天我再想法子把你接回来,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想来母亲也不会那么快把你嫁了,从订婚到结婚总也有个过程,几个月的时间总能想出办法来,不会那么快的。”
佳芷一听这话便有些绝望了,“若是母亲给我挑个正常人家,别管有钱没钱,什么身份,我也就嫁了,可母亲那人娘娘您是知道的,眼睛钻在钱眼里,大姐姐那回的事,不就是因为她贪钱坏了事吗?您还指望她在我的事上能清明得了?”
她苦笑一声,道:“姨娘不好意思说,怕惹您心烦,可到了这时候,我也顾不得这些了,实不相瞒,我进宫之前,母亲就已经给我定了人家,对方是北镇抚司
的一个小头目,官不大,可守着肥差,家底倒很厚,母亲开的那些身家,他也都答应了,可姨娘私底下替我打听了,他家里已经有三房妾室了,也有了长子,我进门虽是正室,可这样的正室,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