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灼亮的看着自己,看那模样,怕是醒了一段时间。
五娘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侯景福淡淡一笑,移开目光,轻声道,“口渴了而已,却发现你没睡。”说着挑起半边眉毛,“你在家就喜欢这么坐在窗前发呆?”
五娘窒了一下,倒了杯水递给侯景福,待他喝完又放回小几上,才道,“清净的时候才最容易理清思绪。”
侯景福像是听懂了般目光微微一沉,身子更坐直了几分,“在想二婶?”
五娘点点头,从床的另一边爬到里侧,才道,“在家的时候就听说二嫂与娘一直不睦。”
侯景福重新躺下来,眼睛望着帐顶,缓缓道,“二叔比父亲小了三岁,二婶当年还是祖父一意求娶回来的,祖父说二叔太过玩劣,若是没个好妻子,怕是这辈子就要荒废过去了。”说着嘴角微抿露出个自嘲的表情,才又说下去,“那时候二叔的确是胡闹了些,父亲都已经在外打了几年仗,可二叔还是每日出去跟那些世家子吃喝玩乐,祖父管了几次,甚至动用了家法,可还是伤一好就往外跑,祖父没了办法,便为二叔求娶了二婶。”
“二婶的确是个有能耐的,成亲不过一年就生了三弟,又将二叔管制的服服帖帖,再加上娘家的鼎力相助,不过几年的功夫,二叔就跳了几个位置,进了如今的兵部,现任的兵部尚书是二叔的恩师,二叔这些年,的确很有作为。”
五娘静静听完,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更何况侯景福的祖父早已过世,逝者已逝,再纠缠这些对与不对,已没有意义,再说老人家的确也不算做错,一心的望子成龙,只是忘记了人心不足这个道理,再说谁也没想到,二太太骄傲了一辈子,连嫁了人,也不肯示弱一点。
五娘暗暗长叹一口气,侯景福也沉默了一番,转身摸了摸五娘的头,道了一句,“早些睡!”便背转过了身。
这一夜五娘睡得很不安稳,脑海里一直在旋转侯景福说的话,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模模糊糊的眯了一会儿。
好在年轻底子好,除了精神头差了点,倒也没有别的不同,五娘与侯景福一道进了福安居请安,说了一小会儿的话,便乘了马车,往薛府走。
今儿个是三朝回门,自然是极隆重的,回门带的礼都是侯夫人亲自打点,就连五娘乘坐的马车也是侯夫人平日惯用的,可见侯夫人待自己的确是用了心思。
到得薛府,五娘同侯景福先是看过了老夫人,才到得正院,大老爷也是在场的,待两人认了亲,就带着侯景福去了外院喝茶,留下五娘与一众女眷说话。
大太太瞧着脸色更差了几分,眼底带着一圈青黑,像是突然间就老了十多岁,五娘一怔,忍不住开口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太医一早说过让母亲不要思虑太重,要静心休养,可是母亲又忍不住操持家里的事?”
睿大奶奶看了五娘一眼,给大太太碗里添满了茶,二娘像是突然发现杯盏上的图案很有趣,看得目不转睛,三娘给五娘打了个眼色,就专心致志的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四娘转头看窗边新插的白兰,而六娘也反常的安静了许多,面色淡淡的捧着手里的童子嬉戏茶碗,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还是大太太看了五娘一眼道,“眼瞅着你们几个姐妹都嫁了人,府里一下就冷清了起来,就是想见见你们说说话,都变得那样的艰难,如何能睡好?”说着撇了几个庶女一眼,又看着五娘道,“你大姐自从去了安阳一连两个月都没有来信,也不知过的好不好,偏现在我不掌家,想派个人去,都开不得口,说到底还是你和你大姐亲近些,过两日你派个人过去那边瞧瞧,得了消息就来告诉我一声。”
五娘听着大太太唠叨了这许多,好脾气的一一应下来,待大太太回了里间休息,睿大奶奶便引着几个姑奶奶,进到西里间说话。
五娘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睿大奶奶,“母亲这是怎么了?”
睿大奶奶摆摆手让一众下人退去,才略有疲惫的长叹一口气,道,“十一妹一直是母亲身边的婆子伺候,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母亲身子骨一直不好,那些婆子就伺候的不尽心,我有几次都碰见那些婆子偷偷的跑出去吃酒,留十一妹一个人在屋子里,我跟母亲提过两次,反被她骂回来,我没旁的办法,就派了我身边的丫头时常看着,谁知昨日还是没看住,十一妹在屋里玩耍脑袋磕在门槛上,磕出了一个口子,母亲偏说是我照顾不尽心,后来还是六妹悄悄让人去找了父亲,父亲狠狠训斥了母亲一通,母亲一气之下就卧床不起。”
五娘早知大太太的脾气,也不好从旁劝说睿大奶奶,便也叹气一声,问了大娘子的事。
睿大奶奶道,“南方今年夏天下了好几场大雨,有些路都被冲坏了,我一连派了两拨人去,可都没有消息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