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老太太的屋内只燃着一盏微弱的灯烛。
灵堂内沉重的哀乐透过发沉的夜色,直直飘了进来。
林秋晚坐在窗下的位置,漫不经心的用了一口茶水。
“母亲,他死了,您也没见多伤心呀。”
她口吻轻飘飘的,抬眼看向了床榻上坐着的老太太。
老太太神色木然,手指抠着床榻上的凉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秋晚挑了挑眉,站起身准备走。
老太太之于她,已经是条落水狗,她打不打一棍,老太太都得被淹死。
就在林秋晚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太太忽然问道:“林秋晚,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宁安伯爵府
这大半年来接连死人,你会多惹人注目?”
老太太扭过头,直直的看向林秋晚,满眼猩红。
“你杀了楚时修!你竟然这个时候敢杀他,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林秋晚!”
“我可没杀他。”林秋晚站在门口,冷不丁朝着老太太笑了笑:“是他自己要死。”
她说的是实话,但老太太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满心以为林秋晚杀了楚时修,杀了她的儿子楚时修,恨的想要冲上去撕碎了林秋晚。
林秋晚站在夜色的光影,看着烛光范围内的老太太目眦欲裂。
她扶着肚子,往老太太的方向走了几步。
方登挡在中间,老太太半个残
废也根本不能把林秋晚怎么样。
林秋晚就想看看老太太的模样。
前世她在知晓自己孩子被老太太丢进茅坑溺死的时候,她的心都碎成一瓣瓣,裂成了玻璃渣。
这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只有当了母亲才懂,丧子之痛,痛到恨不得杀了自己,难过到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起死。
“你!你!”
老太太捂着心口,气到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秋晚摸了摸肚子,又说道:“母亲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个人。”
老太太一愣。
林秋晚笑:“星禾啊,她自从被你丢到我的庄子上,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母亲从来没过问呢。”
老太太又是一愣。
这大半年发生太多事情了,老太太处处不顺自顾不暇,压根没想起来楚星禾去了庄上怎么样了。
林秋晚在这把火上痛快的浇了一勺油。
“星禾过的还不错,她年纪小又贪吃贪睡,才半年吧,听庄上管事来汇报说,胖到圆滚滚的,走路都吃力,身上被撑出了好多裂纹,天热不爱洗澡还生了褥疮……”
林秋晚垂着眼,看着床榻上面色越来越白的老太太。
“母亲,你总想着,星禾长的标致,将来能嫁个王公贵族,她现在这模样,就算以后瘦下来也满身疤痕,你猜,谁会想娶她?”
“母亲的两个儿子一
个女儿,谁以后会有能力给你养老送终呢?”
昏暗里的林秋晚冷不丁笑了笑。
老太太已经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她捂着心口,痛到发抖。
丧子之痛加上没有后路,她几乎疼到要昏厥。
林秋晚扶着肚子,不再看老太太,转身出了门。
她也疼。
前世种种,在眼前不断闪现。
报仇的快感也抵消不了心底里的紧绷感。
她步步算计,谨慎筹谋,以为这辈子会彻底翻转不一样的。
林秋晚扶着肚子,脸色麻木的往前院走。
前院门口站着个身影。
她朝着林秋晚张开手,叫她。
“晚晚。”
“到娘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