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了丽妃,衡王转身去了老皇帝寝宫。
老皇帝更瘦了,本来身体状况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宁神医给的药丸支撑,后来被丽妃毒倒,又被信王和丽妃两人轮流看管,没了宁神医的药丸,现如今形销骨立,没有了半点帝王威严。
衡王进门的时候,屋外天光落了一点进来,老皇帝躺在床榻上眯了眯眼。
“衡儿。”
老皇帝叫了他一声。
被儿子和枕边人暗算,老皇帝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谁进门都要问一声。
衡王走了进来,对老皇帝行礼。
“父皇。”
老皇帝就知道,这夜的
战争,以衡王赢了为结局。
衡王跪在床榻边,老皇帝去床榻内侧摸索盖好国玺的传位诏书。
他准备了两份,一份给信王的,一份给衡王。
“把火桶点起来。”
老皇帝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命令衡王。
衡王照做,低垂着眼,修长的手指在火光中翻舞,有种华丽的苍白。
老皇帝看着动作行云流水又优雅端方的衡王,昏暗中总算从这个儿子身上看出了几分帝王之气。
做帝王的,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火桶中的火苗渐旺,六月的天里,即便是故意避了光的寝宫,也透出几分难
耐的热。
只有衡王是清冷的,沉稳的,波澜不惊的。
老皇帝捏了捏手中给信王留的传位诏书,忽的开口问。
“衡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把你立为太子吗?”
他没说朕,自称的是我,像是父子两人极少又平常的聊天。
衡王垂眼,淡淡说道:“父皇怪我不争。”
“不是。”老皇帝摇头,眼看着火桶中的火苗足够燃烧痕迹了,老皇帝把属于信王的那份传位诏书丢进了火桶里,开口道:“不争不抢,没有杀性,过于仁慈都是你的缺点。”
“但你最大的缺点,是你根本不想
做皇帝。”
老皇帝的面色被火桶中火光映衬,这瞬间有几分狰狞。
“无欲便没方向,没方向就会犹豫,你连皇帝都不想做,又何谈做个好皇帝?”
“是。”
衡王跪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火桶中摇晃吞噬的火光。
林秋晚与他说过类似的话。
也正是因为对皇位的无欲,所以在丽妃捏住林明峰的时候,衡王才会轻而易举的在皇位和林秋晚之间,选择了林秋晚。
但现在,不管是衡王还是老皇帝乃至全坤阳,衡王这个皇帝都不得不做。
命运之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衡王出生在
这个位置,要么争斗落败死去,要么一步步成王登皇,他也从来没有选择乡间田园游山玩水的权利。
“你不甘心?”老皇帝又问。
衡王摇头,口吻清淡:“我已经知道如何做个帝王。”
未必喜欢,但为了一些人,他会努力做好。
老皇帝手里还捏着另外一份传位诏书,是写给衡王的。
他亲眼看见信王的那一份被火舌吞吃干净,又收回了写给衡王的那份诏书。
他反而从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递到了衡王面前。
“既然不甘心,得不到留不下,就去毁了她。”
“毁了林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