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可攻、退可守。
两人都是老江湖了,多年经验告诉他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万一生变。
至少也能有所准备。
而陈玉楼则是负手站在几人身后,看似一脸平静,实则神识早已经放开,四周天地间,哪怕再过细微的变化都无法逃过他的察觉。
“嗡——”
终于。
随着阿枝牙口中晦涩难懂的咒语慢慢归于平静。
不再如之前那般急躁杂乱,含糊不清。
已经彻底将四周笼罩的雾气中,一道微不可闻的诡声忽然响起,听上去……就像是雪夜林间的老马打了个喷嚏。
又像半夜醒来的老人,坐在床边,窸窸窣窣的披衣起夜。
声音小的可怜。
在呼啸的寒风中几乎不可见。
陈玉楼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深处,却是头一次泛起了一抹涟漪。
他抬了抬头。
动作轻缓且自然。
似乎只是站的久了换个姿势。
就连鹧鸪哨都没察觉到任何不对。
但……
此刻在他视线中,一双真目却能洞穿重重雾气,看见那团幽暗的黑影。
那道黑影无形无质,凭空而显,仿佛是从虚空中钻出。
在雾气中漂了一阵。
仿佛被底下的法鼓声吸引,只见它身形一闪,下一刻,黑影被无限拉长,犹如一缕黑烟,从上往下,凑向祭坛。
明明无形无质。
但落在陈玉楼眼中,此刻的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蚰蜒,或者蛇虫一类的东西,正凑长脑袋张开嘴巴,在拼命吞食着祭坛上的香火。
没错。
就是香火。
突厥人祭祀萨满神时,也会用一种红泥搓成香一样的东西,点燃后能够燃上几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
第一次来祭坛时,陈玉楼就察觉到了。
泥香烧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所以他特地问了一嘴,听颇黎解释过,他才知道。
所谓的红泥。
竟然是用神木木屑混合野兽血水凝结而成。
也难怪,他从那股味道里,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
只不过当日初来乍到。
又涉及突厥族的信仰。
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还是事后闲聊时,故作惊奇,随口问了下。
昆仑神木蕴藏生机,而野兽血肉中富含精气,二者融合,分明就是山精野怪、妖魔阴鬼最为钟爱的香火。
“所以……”
“也不过邪灵罢了。”
所谓的火神、大鬼、大黑天击雷山,哪是什么神明,连妖魔都算不上,毕竟它们连身形都没有,只是一团浮游的阴灵。
随着祭坛上残存的香火,被那团黑影一一吞食。
它似乎颇为满足。
拖着身形,一头钻入‘火神’的雕像当中。
哗啦——
刹那间。
两道火光自双眼中燃起。
透过雾气望去,就如两盏漂浮的灯盏。
同时,一股炽烈恐怖的气息,无边无际的扩散,将祭坛四方瞬间笼罩。
还在敲着法鼓的阿枝牙,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整个人一下跪倒在地上,一张脸上满是狂热。
火神……降临了!
自九岁那年,他跟着长辈在祭天仪式上,第一次感受到火神的气息,他便被选为了族中巫师种子。
在上一代巫师身边,学习法咒、请神以及各种祭祀流程。
而这大半辈子里,作为萨满神明信徒,他对这道气息再熟悉不过。
炽烈如火。
降临的刹那,让人恍如置身于岩浆火海当中。
所以,当日见到陈玉楼第一面时,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那个年轻人身上竟然留有一丝类似火神的气息。
虽然最后也没弄清楚真相。
但阿枝牙认为,那或许就是火神的旨意。
不然,今日陈玉楼如此冒昧之举,他也不会同意。
“火神……”
“是神降临了!”
早早跪在地上的兀托和乌娜,此刻更是激动不已,埋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会因此触怒火神。
至于最后方的鹧鸪哨。
筑基成功后,他泥丸宫中也已经炼化出一缕神识。
此刻正借着神识,小心翼翼的窥探。
只不过,在他视线中,只能隐隐看到一团模糊,恐怖的威压,让人窒息,尤其是那双猩红如火的眼睛,更是令人不安。
“这就是火神?”
鹧鸪哨行走江湖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