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脸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沈淙之不想再逗她,抬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羽翼,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苏羽翼乖顺的跟着沈淙之,刚迈出没几步,想到包还没拿,又快步朝沙发跑去。
只是刚才拿糖的时候,没拉拉链,包就这么敞开放在沙发上,苏羽翼没注意,扯着带子转身想要去追沈淙之。
刹那间,包里的本子,笔还有一颗颗糖都掉了出来。
沈淙之闻声去看,只见东西落了一地,都在地毯上,随即去帮她捡。
大件的东西很快被苏羽翼捡起来胡乱的塞进了包里,只是这糖,一颗一颗的没那么快捡完。
苏羽翼懊恼,早知道就不偷懒了,应该用小包把所有糖装在一起的,也不至于一掉,掉一地。
沈淙之蹲下和她一起捡,才发现她包里装了不少各种口味的糖果,他记得她到碧亭山的第一晚就从包里掏出了糖给他,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有吃糖的喜好。
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糖了?”顺带着着打趣她一下,“你这包里的糖果比小朋友兜里的还多。”
苏羽翼捡糖的动作滞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的嘟囔着,“18岁兜里装糖和20岁包里带糖,有什么区别?”
沈淙之听得不清晰,“你说什么?谁18岁?”
苏羽翼摇摇头,没在继续往下说,只是在心中腹诽: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羽翼想起第一次见沈淙之的场景:
那天她捉到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跑回家找奶奶炫耀时,跨进门就看见他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铺洒到他笔直的后背上,把纯白的衬衫照的更加明亮,本该是暖洋洋的,但是沈淙之的全身料峭如寒,面色苍白的脸颊,透着一股森冷。
有风吹进房间,沈淙之的白色的衬衣随风浮动,素衣如雪,干净通透,仙气翩翩。
当即,苏羽翼的脑中就出现两个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是她看武侠剧时,奶奶刚教她的词汇,苏羽翼觉得只有沈淙之配得上这样的夸赞。
苏羽翼偏头对上沈淙之凉淡的眸子,恰恰好,就像一个自动降温机器,让在太阳下跑了半天的苏羽翼,感觉丝丝凉凉。
当时,在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一定要带哥哥晒太阳,把脸晒的红扑扑的。
苏羽翼的这个小愿望实现的很快,虽然沈爷爷说他们相差八岁,他们两个也玩不到一块,但是沈淙之却愿意和她一起捉蝴蝶。
那天下午,他们捉了很多蝴蝶,苏羽翼看见沈淙之终于被阳光烫的发红的脸,额头还渗着汗水时,心中有了小小成就感。
她还把自己最喜欢的红色蝴蝶,送给了他,她希望他永远像这夺目的颜色一样,滚汤,充满生机。
命运的残酷,在于它的未知性。
那天晚上,下起了特大暴雨,几乎没给所有睡梦中的人过多的反应,山洪来袭,这座依山而建的小镇,就这样被吞噬。
最先被冲走的是苏羽翼的父母,太快了,她连爸爸妈妈四个字都没喊完,人就看不见了。
接着是爷爷奶奶,水几乎没过头顶,苏羽翼个子小,坐在爷爷的肩膀上,绝望之际,看见一家人划着皮划艇,但是上面无法承载更多人。
再下一轮山洪即将到达之前,奶奶以苏羽翼人小不重为由,求着那家人同意苏羽翼上船。
两个老人托举着苏羽翼上了船,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另外两个至亲从眼前消失,这沉痛的打击让苏羽翼当场昏死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虚弱的仰头去看时,看到了那张不太熟悉的面孔:沈淙之。
一股深深的悲痛从心底涌出来,苏羽翼几乎绝望的哀求,但传出的声音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哥哥……救救我的家人……”
那一刻,沈淙之双目赤红,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哭的滋味。
“羽翼,乖,一切都过去了。”回到车上的沈淙之把她抱得更紧,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吃颗糖,就没有那么难受了,睡一觉,我带你回家。”
浓郁的西瓜味在苏羽翼的口中散开,明明头一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在树下乘凉时,还一起吃了西瓜,那时的她还靠在奶奶的怀里,一家人有说有笑。
分不清现实和虚镜,本来虚弱到几乎睁不开眼的苏羽翼,揪着沈淙之的衣领,努力的不让自己脱离那份美好。
慢慢的,一家人吃西瓜的画面逐渐淡去,苏羽翼开始焦躁不安,一颗头湿湿嗒嗒在沈淙之的胸前拱动。
直到感觉有人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耳边是清浅的的低频声,又闻到沈淙之身上的中药味,苏羽翼彻底失去意识。
后来,苏羽翼才知道,本来当晚住在漓城的沈爷爷和沈淙之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们可以直接回金都的,但他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