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去学校门口就晕倒……对了,明日上午我要去省城开个会,陈副主任家里有事请假,小马在病房,只好辛苦你再去上个门诊……”主任姓王,性别女,将近五十岁,整日里精神抖擞,风风火火,一直以来都称韩世川小韩,从他二十多岁叫到三十多岁,称呼从未变过。
韩世川原本是上后天的门诊班,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连续上三天的门诊。此次面对主任的安排,他也跟往常一样逆来顺受。没办法,谁让心理科总共就四个人,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再加上他和马月这两个平头百姓。
挂断电话后,他苦笑着让师傅调头回医院,路上又给刘娜发了个“加班”二字。刘娜习以为常,故从不回信息。他也习以为常,发完信息,就表示她已收到。
天空破了个洞,雨越下越大,好像要将这几日憋了许久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刘娜也未准点下班,赶上大雨,干脆留下来批改了二十来份作业,直到雨水渐渐小了,方才走出校园。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半,可即便如此,她离开时,办公室里还有两三位老师仍在加班,其中一位跟她一样是毕业班班主任,另外一男一女是几个月前刚招聘进来的年轻老师,均是研究生学历,据说女孩正在准备读博。
英杰私立学校是宜江市唯一的一所私立学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正在筹备高中部。学校施行的是末位淘汰制,以每年期末考试成绩作为考核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标准,故每一位老师都不敢停下来喘气。
尽管竞争如此激烈,但因待遇高,每年招聘季,仍有大把的人挤破脑袋想进来。刘娜也觉得自己一直在忙,就像是困在时间里,但又不清楚到底在忙什么。有时,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推着走,停不下来。有时,她又悲观地想,自己今年三十八岁,也不知道长此下去,还有没有机会活到老。
她进屋后,目光习惯性地落到沙发上,见韩世川还未回来,也未多想,换上拖鞋,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径直走向厨房,准备晚饭。自从儿子上了初中,住校之后,每周末才回家,她早已熟悉家里时常空荡荡的味道。
很快,厨房里飘来淡淡的油烟味。炒完两个菜,她去洗了个澡,然后坐沙发上等韩世川回来。这些年来,韩世川加班时,她已习惯了不催促,因为催促也不起作用。有时候若是太晚,便先去睡下,等他回来,再去将菜回锅。
韩世川处理完这个患者,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进屋时闻到了淡淡的油烟味,便知道刘娜又做好了饭在等他。他放下公文包,换上拖鞋,再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走完这一套流程,出来时,刘娜已盛了两碗饭放在餐桌上。
“你也刚回来吧?”韩世川通过饭菜的热度,判断刘娜顶多比自己提前半小时回家,因为她了解刘娜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做饭,然后趁着等待他的空隙再去忙别的事,比如说洗衣服,或者拖地。
刘娜晚饭吃得少,尤其是太过疲累时,有时候就是陪韩世川走个吃饭的过场。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水,道:“今天有领导去检查,快下班时才走,白天没时间批改作业,刚好你也加班,下班后就又加了会儿班才回来。”
韩世川想起自己也是回家途中被叫回去加班,忍不住苦笑道:“同病相怜。”
刘娜没心情听他感慨,画风一转,一本正经地说:“许老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宇儿这段时间学习成绩下降了不少,正好你明天上午休息,我请个假,咱们一块儿去学校问问情况……”
“明天门诊。”韩世川脱口而出,她问:“又调了?”他点点头说:“主任去省里开会,副主任请假,小马上病房……今儿周四,过两天孩子就放假回来了,到时候你先跟他好好谈谈吧。”
刘娜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宇儿正处于青春期,马上就得上初三,关键时刻,有些事可马虎不得。等不及周末了,我明天自己去吧。”
韩世川也胡乱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起身走向沙发,头也不回地说:“行,那你先去,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刘娜却又抬高声音说道:“青春期的心理教育,要是出了问题,毁的可是一辈子。”
韩世川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反驳道:“你不也是班主任嘛,比我这个心理医生更懂孩子。再说了,宇儿学习成绩下降,也并非是心理出了问题。我这两天不是忙嘛,你先去学校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刘娜张了张嘴,忽然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默不作声地端坐了片刻,起身去厨房收拾碗筷。
韩世川和往常一样,吃过饭,朝沙发上一坐,屁股就像粘在了上面,靠在那儿,半天都不带动的。
“就你忙,那么大个医院就你最忙。”刘娜将笼头开得老大,水流哗哗直响,洗碗时的声音更大,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沉闷的空气更显得嘈杂。
韩世川听着这阵子牢骚,也不搭白。此时,是他放空的时间,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听,仿佛将自己装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套子。
刘娜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