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黑色，一个少女摸索着前进。
或许是天生看不见的原因，她的耳朵特别灵敏。
小到落叶声、塑料袋轻轻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隔壁巷子走路的声音。
这些她都听得清。
“喂，小瞎子，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这句话一出来，周围响起了非常大声的哄笑声。
她感觉得到，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嘲笑她，冷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好像她是马戏团的猴子，任人观赏。
“谢谢你。”
姜南没有生气，她知道，生气是没有用的。
她和父母刚搬过来这边没多久，和邻居闹了别扭不好，所以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围着她笑的男孩顿时红了脸，小瞎子居然还夸他。
平心而论，姜南长得又乖又软，身高不是很高，是传统里典型的南方妹子。
她就像是一个软包子，捏起来软软的，不会告状，所以都很想靠近她，然后耍她玩。
正因如此，有些小孩很有恶趣味，就喜欢夺走她的拐杖，看她着急的样子。
而这些男孩长得很高，明明才读小学，个子一个个已经赶上姜南。
围在一圈，都会以为他们在欺负同龄女生。
“谢我干什么？真没有意思，走！”
啪地一下，拐杖被人丢得很远。
他们没有看到姜南脸上的恐惧和害怕，觉得没什么意思，一会儿的功夫就散开，见不到一个身影。
这时，姜南猫着身子，用脚去探索路，用手去探索障碍物。
如果这是以前家里的路多好。
走的路多了，哪里需要什么拐杖？
她对家里那边的路早就熟记于心，闭着眼睛就能回家。
可惜为了治病，现在一家人搬到了北方，这些路她都不熟悉。只能每天有时间去下楼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路。
同龄人已经在上学，但她没有，她在学校格外突出，只能回家自学。
今天就是学习累了，她走出来散散步。
没想到出门没多久，就遇上了一些调皮捣蛋的男孩，有点糟心。
糟心归糟心，没了拐杖恐怕很难回家。
所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计较，去抱怨，只是默默摸索着，找自己的拐杖。
终于，她的头碰到了一根东西，于是伸出手上上下下摸着。
是拐杖！
“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把拐杖找回来。”
她听到对面的呼吸声，应该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于是连忙向他道谢。
但过了很久，对方没有回应。
“谢谢你，这是我的拐杖。”
姜南把拐杖拿了回来，向他鞠躬。
可是对方还是没有回应，直到她准备走了，对方才慢慢地说：“不好意思，我听不见，我看了两遍你的唇，才想起你应该是在和我道谢。”
少年的声音就像是潺潺流水，好听又显得十分地有礼貌，让人很舒服。
姜南慢慢回头，露出一抹笑容。
原来是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没关系，我看不见，所以我也不知道。”
两人在阳光下相视一笑，可惜姜南不知道少年在笑。
但少年乌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回之以笑容。
“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姜南有些激动，她很少接触到人，从小大家对她的感觉大概都是同情的。
但这个少年不一样，他没有用异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就像是非常温柔的问候，不徐不疾，不会故意捉弄她。
小时候就有一个男生，故意对她好，偷偷往她的面里面加了辣椒。
因为治病，她向来是清淡饮食，那一口吃得她被辣出了眼泪，装满水的水杯还被他一把给抢走了。
“你在说什么？”
姜南重新放慢了语速，一个一个字地说：“我叫姜南，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她非常有耐心的重复了好几遍，不厌其烦，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向两个人。
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少女，以及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对立而站，少女的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少年则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嘴巴。
终于，在第六遍时，他看懂了。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会看唇语。我叫严漾，江水漾西风的漾。”
严漾，是个好名字。
“我不知道你是哪几个字的名字，下次见面可以写给我看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害怕少女会拒绝。
“好。”
白墙边上，挂满了爬山虎的踪迹，他们愉快地认识了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