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景看着宋老太太的神色,知道情绪到这儿已差不多了,这才揪着自己的一领子,似有些痛心的低声道:“容锦之前救过一个山水居的丫头,那丫头一直在山水居伺候着的,前两天忽然碰着了我便哭了。”
“我忙问她原因,她便忽然跪在我面前,说世子夫人平日里背着世子在吃避胎药。”
“我当时便觉得这事情有蹊跷,还仔细问了,问她有没有证据,那丫头就拿了药渣出来说,药渣里的芸台子就是使妇人不怀身孕的药。”
“这事我半信半疑,又看那丫头说的真,心里埋了好些天,越想越心惊。”
“那丫头说,每回世子与世子夫人房事后第二日都会熬那药。”
“今天我去世子夫人那儿问安的时候,那丫头又来说世子夫人又在熬那药了。”
说着郑容锦一顿看向脸色已阴沉的可怕的宋老太太:“当初在侯府时世子夫人其实就与世子相识了,只是世子夫人不愿跟世子,反是偷偷要嫁给金陵谢家的。”
“要不是世子去求圣上赐婚,她早就嫁去金陵了。”
“如今我再一想,这门亲是世子去求皇上赐的,世子夫人要是愿意嫁给世子,还用世子去求么?”
“再现在世子夫人这么久都没有身孕,难道……”
郑容锦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内就传来一声震天的拍桌声。
只见着宋老太太唰——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震怒:“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她当她是个什么东西。”
“是想着让我们国公府断子绝孙不成!”
说罢宋老太太叫了几个嬷嬷,气势汹汹的就往山水居去。
郑容锦一脸心慌的过去挽着宋老太太的手,又去给宋老太太顺气:“老太太消消气,或许世子也知道这事呢?”
“要不等世子回来一起说?”
宋老太太阴沉着脸不说话,步子却越来越快。
谁都知道宋璋护人,要真是真的,宋老太太现在就要处置了。
这头沈微慈进山水居院子时,看了一眼院门口落下的那朵海棠花记号,笑了下,一脚踩了上去。
她看向月灯:“其余的办妥了没有?”
月灯赶紧点头:“夫人放心吧,一切妥当。”
沈微慈抿紧唇:“凌霄瞧见没有?”
月灯凑去沈微慈耳边摇头悄声道:“他只顾着夫人呢。”
“木头呆子哪能注意其他的。”
沈微慈侧头看了月灯一眼,眼里含了笑:“沉稳可靠的人叫你说成了木头呆子,你得跟他学学。”
月灯撇嘴:“我才不要。”
沈微慈笑了笑,走到主院,廊下燕儿正在守着煎药,见到沈微慈过来连忙站了起来:“夫人。”
沈微慈淡淡嗯了一声跨进屋去。
她撑头在小案桌上,眉眼淡淡的看着正在擦多宝阁的春杏,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茶盖。
谭嬷嬷跟进来问:“夫人现在净手用饭么?”
沈微慈眉眼无波:“再等等。”
春杏感受到沈微慈的视线,连忙转过身来给沈微慈问安。
沈微慈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下,似是随口的问:“在内厅伺候的还习惯?”
春杏就连忙道:“世子夫人的性子好,奴婢伺候的习惯。”
沈微慈点点头,声音很轻:“那就好。”
说着沈微慈又朝着春杏招招手,又微微弯腰看向她,含着笑将手上的金豆子放到她的手上:“最近天冷了,你打扫着该受冷,我又听说你还有个孩子。”
“这个你拿着,也给孩子添两件衣裳。”
春杏愣了愣,抬头看向沈微慈含笑的眼睛,眼眶润了一下,又低头收下。
接着就再没话了。
外头院门口的丫头就一脸慌张的匆匆过来掀帘子:“夫人,老太太来了。”
“像是来的急。”
这还是宋老太太这几月第二回来这里,院子里的丫头慌张也寻常。
沈微慈不紧不慢的松了手指上的茶盖坐直了身,叫那丫头先退下去。
月灯看向沈微慈,用口型说了句“真快。”
但微慈倒是觉得郑容锦比她预期的要更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便容易莽撞失去判断,不也正是她想要的么?
明明她手上半点证据没有,却只凭臆想便来这么一遭,注定了结局。
她慢悠悠的起身,青白玉色的锦缎素雅端方,脖子上那串颗颗圆润的翡翠更是衬托高贵。
半敞的花窗吹来一丝刚刚微凉的风,刚刚亮起的天色阴沉沉又雾蒙蒙的,却映的沈微慈的脸颊越发明亮。
她停顿两下才往帘子外头跨出去,一到外屋就看见宋老太太领着四五个婆子和府医还有郑容锦就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