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苏毅手中的筷子掉落到桌上,他缓缓站起来,系在腰间的玉佩也就显露在固安侯的面前。
固安侯瞋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他艰难抬脚走进雅间,一步一步,直至圆桌前,停下脚步,和苏毅面对面。
“孩……”固安侯的声音变形,有些哽塞,“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毅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底晦暗不明,自从母亲邹灵的手中拿到事关自己身世的玉佩后,他便日日都将玉佩佩戴在身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有人能认出这个玉佩。
可今日出现这么一个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老
者,自己寻求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他却突然心生畏惧。
苏毅的目光从固安侯的脸上挪开,落到程响程世端父子俩的身上。看,人家一看就是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哪里像他?哪里像他的泉宝,小时候差点被人卖去配冥婚?
“爷爷。”泉宝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看着固安侯,目光狡黠地回答道:“我阿爹叫做苏毅,是安州城青城清泉村人士哦。他从小就被我奶捡回家养,腰上那块玉佩就是我奶捡到他时,襁褓里带的。”
听到泉宝的话,固安侯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晃了晃,摇摇欲坠。
“爹!爹!
”程响赶紧跑上前,搀扶住固安侯,“爹,你没事吧?”
固安侯却是一抬头,推开了他。
固安侯自己扶着圆桌站稳,如隼的目光凝着程响,心情万分复杂。
他养在身边二三十年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儿?耳边忽然就响起了早些年时听过的传言。
那年,程响十三岁,犯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大错——在学堂同窗的怂恿下,差点把一个良家少女给强了。
后来他亲自上门,给受害者一家跪下、道歉、赔偿,又出重金给人家离开京城,在另外一个府城置办田地房产,事情这才了结。
自那事后,京城中就有
风言风语,说程响看着不像是他的孩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都无一相像的地方。
甚至府中的下人都在暗中议论。
风言风语传进了他的耳中,也传进了儿子程响的耳中。
儿子程响哭着找到他,给他跪下认错,说是不是因为他做了错事,所以要将他逐出家门。
程响那时候哭得很惨,很惨,还说到了自己在乡下亲戚家,被人欺负的事情。
当天,他就把府中嚼舌根的下人全部给打杀了,京城中的风言风语也因为他的雷霆手段,从此湮灭。
只是没有想到,程响当真不是他的孩子吗?
如果他当年多怀
疑一些,是不是就能早点找回自己的亲子?
固安侯呼着粗气,眼眶发热地看着苏毅。
这个孩子身材高大欣长,眉眼刚毅,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再看肤色如麦,虎口有茧,定是从事体力劳作,生活辛苦!
他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吗?固安侯的目光又挪到泉宝的脸上,顿时对笑眼弯弯,看起来就透着股聪明劲儿的泉宝生出了满怀喜爱。
是他的孙女!一定是他的孙女!虽然看不出来哪里像,但可以看得出来小家伙的脸上有她奶奶的影子!
固安侯再也忍不住了,单手捂面,泪水划过指缝,落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