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抽签, 丛澜的位次是28,褚晓彤在26。
莉莉娅签位是27。
索契那会儿褚晓彤被大鹅的人围攻,这次V、E、娜塔莉都没来, 倒是遗憾错过索契的莉莉娅现今圆梦了, 却又变成了被褚晓彤和丛澜包围。
冰迷打趣,说莉莉娅是来还债的。
莉莉娅也见到了这样的说法,昨晚上无奈一笑,今天跟丛澜她们见面的时候,还上前要了个拥抱, 说是得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但其实, 莉莉娅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
她庆幸丛澜在靠后的位置, 这样一来, 至少她出场不会那么紧张,也不会被丛澜的短节目光芒盖了过去。
莉莉娅自信,她与褚晓彤是一个水平的运动员, 技术也好, 表现力也罢,至少她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备受关注的四周跳新生代索菲娅·古谢娃在第四组, 签位20, 离丛澜她们还挺远的。
女单一共就是30人, 前24进入自由滑, 有夺冠能力的都在后两组了,早上十点,第一组正式进行六练, 其余四组的选手都在后台调整自己的状态。
观众们进入了比赛的氛围里, 而候场的丛澜和褚晓彤, 正在热身区思考自己的短节目。
此时, 前场已经比到了第三组,距离两人出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
丛澜起身,来到了镜子前面,她戴着的耳机里重复播放着《风暴》的曲子,暴风雪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要将她的骨髓都冻上。
过刚易折。
丛澜突然想起这句话。
曲矜给她修改了《风暴》,赛季初借着《荣耀》的机会改了一次,一月份在线上联系中又改了一次。
那个时候,白存儒路过,听着曲矜的新编曲,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东西”。
曲子也好,编舞也罢,就像是她的3A,过周了就不是3A,少周数也不是3A,她跳不了4A但是不能跳3.5A吗?
是可以的。
那为什么不跳呢?
因为3A,就是三周半啊!
她不断地精进技术,不断地打磨曲目,这没有错,但她将这条路走得越来越窄了。
“我需要,退回来。”丛澜的眼睛发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需要退后一步。”
她跑得太快了,在这个冰面上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风景了。
ISU对她的打压,在这些年来让丛澜已然变得习惯。她会生气,但不会像是这次短道速滑一样愤怒。
也会偶尔跟于谨调侃,说,哎呀这个赛季不知道ISU又想搞什么鬼,在等分的KC区不再是最初的“我有多少分啊”,而是“我都做到这么好了,ISU你还能压到什么样子呢”。
会在休赛季看到ISU的官员开大会的时候骂一句真是废物进了垃圾场,嫌弃他们不干正事。
她做得越来越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花滑,为了冰迷,为了夺冠,还为了反抗ISU。
丛澜想用自己的技术实力骂ISU:你们做了这么多,瞧,最后不还是要把金牌挂到我的脖子上吗?
是生气,但不多。
温水煮青蛙一样,她被煮了。
就像是鄢珈跃他们在昨日的赛后采访里,女接运动员们哭着说为什么这块冰上不能干干净净的,丛澜也这样想过,所以在WINGS给出了P分40的时候,她第一次哭了。
不是为了分数,是为了干净的冰面。
丛澜扭头,看向了场地里在专注个人的其他运动员们。
如果痛苦是暴风雪,那么,人生处处皆风暴的时候,挑战、护佑、向前,绝望的人生困境里,要怎么去杀出一条路?
人对自然的探险,对自由的追寻,对未知之地的探索,又真的只靠着一往无前,就够了吗?
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坚定的。
不是任何时刻都能站起的。
丛澜低声笑了起来:“忍受。”
她缺的,是一点忍受。
不是对ISU的忍受,不是对不公平的忍受,不是这么浅显的忍受。
是置身于世间总有无能为力之时的忍受。
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人的是无数件小事的积累。
也许是深夜路边用最后一点钱买到的饭翻落在地的崩溃,是挂断了父母小心翼翼询问的电话后凌晨三点都未曾休息的霎那负面情绪,是深陷长期考试准备里的麻木与消耗。
大家不是不勇敢,只是,没有人可以一直勇敢。
“你要跑到终点再哭。”
可是,我跑不过去。
我跑过去的话,又为什么要哭啊?
所以,要怎么跑过去?
跑过去的人,究竟是怎么跑过去的?
于谨看向镜子前站了有两分钟的丛澜,看到她笑的时候,就明白,她知道了。
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15/16赛季的《风暴》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丛澜不惧艰险,会一直挑战下去。逐渐地,她想让大家都有挑战的勇气。
今赛季,她确定重启的两个节目主题都朝着“人生”靠拢的时候,《风暴》有了温暖,冰迷说从中得到了很大的鼓励与支持。
但也有人说,还是太凌厉了,看节目的时候能调动所有的心神去跟丛澜,看完以后只余自卑和无力,觉得振奋只是振奋,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的东西。
这些言论被讽刺为“吹毛求疵”,也被反驳成为“你就是看不懂表演内核”。
对一个节目的解读向来是充满了个人感受的,几十万人的看法不相同,太正常不过了。
丛澜现在认为自己的短节目不够优秀,并不是说明她以前的表现就不优秀、很差劲了,而是,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她想表达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从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再到看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