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念露承认,她很厌恶温芷菡,厌恶到恨不得对方出点意外死掉,但她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不宜再和对方发生冲突。
至少不能让爸妈他们知道。
覃展鸿对温芷菡正愧疚,对自己的行为也有点意见。
覃念露心中苦涩,原来的爸妈多宠爱她?温芷菡的出现毁了这一切!
她将敌意与仇恨藏得很好,以至于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到两人之间那点隐秘的互动。
“你就是那幅作品的设计师?”
覃念露没开口,她身边的封衡已经忍不住站了出来,走到温芷菡对面。
听完吴华的那番话,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的作品很有灵气,但的确急功近利,真正美的艺术,不应该太过贴合某一要求,而是要有设计师独有的看法。”
“比如世界顶尖的书画大师温君山,油画大师尤尔,插画家伏年……”
封衡念了一大堆名字,意犹未尽,最后苦口婆心地补充:“你很有想法,太过钻营商场上的利益,会让你渐渐失去自己的灵气。”
温芷菡:“……”
见她面无表情,甚至眼神更凉了,封衡感觉一片苦心白费。
眼前这个女孩外表和她的画一样惊艳,但可惜,只是浮于表面。
温芷菡将被改过的画稿重重摔在他面前,“就是你不经我同意,私自改我的作品?”
“你老师徐画就是这么教你的?”
封衡听她语气不好地提到自己的老师,眼中有一丝不满:“你不接受别人的批评,是走不远的。”
他话音一落,却感觉背后一凉,眼前的女孩神情冷得像是在看个死人。
“我们的设计服务与甲方的商品,甲方让怎么画怎么画。”
“别拿你这套假清高道德绑架别人,你爱炫技是你的事情,但你毁了我的东西就不行。”
封衡气笑了:“无理取闹。”
覃念露赶忙拉住封衡的袖子,语塞不明地说:“师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我们走吧,我带你去喝点茶。”
封衡皱眉摇头,“师妹,我是好心劝她啊,不止是她,你们整个设计部的作品未免太过讨好客户……”
设计部全体员工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傻逼吧。
做生意的地方不做生意,研究技巧,本末倒置。
温芷菡冷笑了下,“让他走了?毁了我的东西不道歉,不赔偿,想走?”
覃念露咬紧唇瓣:“你不要得理不饶人。”
这次是她失误,没想到就那么巧,封衡随手拿的一份作品还是温芷菡的。
想到封衡在稿件室里,不知道署名的情况下,夸对方有灵气,天赋绝佳的话,她的心底不自觉涌现了一丝妒意。
她学设计学国画这么多年,即便是徐画答应收她为小徒弟,得到的最高称赞也不过是“尚佳”,一种难明的酸涩感蔓延全身。
是了,她从没见过温芷菡动笔。
当初爸爸说温芷菡对设计感兴趣,她天真地以为只是过家家,照猫画虎罢了,比起自己这种高材生差得远。
现在想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难道有的人就是天生奇才吗?
可为什么这个“奇才”是温芷菡?
哪怕是别人,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落差。
在其他员工眼里,覃念露已经是动怒了,个个噤声不敢说话。
“看来你知道我有理啊。”
温芷菡可不管她这出,直直对上封衡:
“这里的各位都是打工人,人家要吃饭,要养家,只有符合客户要求的单子才可以提成拿奖金,他们不能养尊处优,也没时间附庸风雅,你今天的一系列废话,都只透露出一个潜台词,何不食肉糜。”
“我的要求是,一,跟我道歉,二,我为这份作品准备了好几天时间,你的手欠浪费了我的时间,一堆废话也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一共十一天误工费,折合人民币一千六百九十元,全部请其他同事喝咖啡。”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可出口的每个字都在往封衡心尖上扎。
假清高、何不食肉糜……他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窝心地骂过,一时半会有点发呆。
不仅是他,整个设计部的人都呆住了。
他们印象中的温芷菡高冷,不爱说话,或者说是不爱废话,第一次听她这么长篇大论竟然是替他们向这个读书读傻了的蠢货讨说法?
谁也不缺一杯咖啡钱,但他们缺乏被尊重的感觉。
封衡的艺术和技术暂且不论,他又凭什么说他们庸俗?
因为他有“大师”的称号,他就比别人高尚?
这一刻,不管温芷菡是不是走后门,不管她的真实身份是有钱人还是底层员工,至少她替他们说了句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