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从崔畅的肚子里被掏出来的时候,已经腐烂了。
上面的字迹,再看不出来,只能辨认出绢布确实是东宫之物,残留的印章也是明璋太子的私印。
真得是那份写下太子隐藏余党名姓的文书。
却再也无用。
左兴阑见文书被毁,崔畅成了废子,又急着完成另一件任务——拿下戚府家眷,便舍了崔畅下山。
但他没有想到,经历这样一场酷刑,崔畅竟然还没有死,撑着残破的身体杀了六个十二卫兵士,救下薛鸣佩和戚苒。
直到把她爹的长生牌亲手交给她,才耗尽最后一点生机。
戚韫承认,他敬佩这个人,也为他可惜,即便他和自己不是一路。
“我已经让人将他安葬了,等你好了,想什么时候去看他都可以。”
“谢谢。”薛鸣佩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戚韫叹息:“我也要谢谢你,昨夜护着苒妹。”
若不是有薛鸣佩,还有为了薛鸣佩不要命的崔畅,苒妹只怕已经落到了十二卫的手里。即便杨经栩赶过来,也避不了吃苦头。
戚韫心中十分自责,也忍不住反省,自己安排得还是不够细致妥当。面对突发的险境,做不到那么周全。
他还差得远呢。
“你好好歇息吧,我让枫儿给你送些饭食。”
此番惊心动魄,戚府中不少人都挂了彩。枫儿在载着侍女的马车里,得知小姐的马车出了意外,急得团团转,待看到薛鸣佩昏迷时的惨样,便要一步不离地伺候,守着她醒过来。
结果却被二公子的人拦住。
“枫儿姑娘,你准备好该准备的,去自己房间伺候就行!这儿,自有人照顾。”
“那怎么行?”枫儿笑得憨厚,依旧执拗地守在房间外。
然后便见了鬼一般,发现二公子自个儿进去了,一直到大夫离开,也还没出来。
这怎么行!她傻了。
闯又闯不进去,便只能勉强攀上窗户,警惕地观望,生怕没有自己保护的小姐,羊入虎口。
随机就看到……二公子竟然只是给小姐换了个帕子,就坐在桌子边等。
枫儿趴了个把时辰的窗户,最后一屁股墩摔在地上,摔了个结实,掰起自己的手指头算了起来。
虽然她脑子不聪明,但眼睛不瞎,怎么感觉自从小姐落水醒过来以后,二公子对小姐就分外关心起来了呢?
以前小姐天天追在他后面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个模样。小姐下定决心和他一刀两断,一心避开他,他就自个儿黏上来了!
小丫头把十个手指头掰出了花,最后皱着眉头一拍大腿,得出了结论。
看来啊,男人这种东西,就是贱得慌!
不能宠着哄着,就得钓着,钓成翘嘴,才会老老实实任你摆布!
嗯……可是不行啊,枫儿又忍不住摇头,二公子不是要娶那劳什子山羊郡主吗?怎么又对他们家小姐纠缠不清的,几个意思?难道还想享齐人之福?
不成不成,她们皇室的郡主公主,靠山太大,若是嫁给一个夫君,小姐不得被欺负死?
等小姐好了,她还是得提醒提醒,万万不能让小姐被臭男人的甜言蜜语骗得昏头转向。
以前小姐总是骂她打她,她想劝也不敢开口。但现在不一样了,小姐脾气变好了,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凶她吧?
薛鸣佩和戚苒,以及其他女眷在别庄里修养了多日,身子都恢复过来。
经历这一场艰险,大夫人对薛鸣佩的态度愈发不同了,更多了分真切的关心。
只是,她却再没在别庄里看到戚韫。
“听说二哥回京城忙去了。”戚苒的头上仍旧缠着纱巾,小脸因为这几天连续不断的汤汤水水,补得圆了一圈。
“西边惨败,荆将军牺牲,还是年迈的老国公又提刀上马,带着荆将军的女儿重返沙场,把边沙蛮子又打了回去。
伤亡惨重,许国公府焉能善罢甘休。这一次回京,听说荆家还带回来了一些黔西的人证一起呢,要和谢家不死不休。”
薛鸣佩只抓住了一个关键点:“那西边……现在没事了?蛮子们都退了?”
“大部分都退了,少部分负隅顽抗的也兴不起风浪,反正陷落的城镇都收回来了。”戚苒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荆将军,和死在贪沙丘的将士……”
“百姓们呢?”薛鸣佩道,“黔西百姓伤亡如何?俘虏们安在?”
戚苒微怔:“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娘说的这些。”
没想到表姐竟然这样关心百姓安危,以前真没看出来她有这等胸怀。
“……”
薛鸣佩沉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躲过这场危险。
又过了几日,女眷们在别庄里修养得差不多了,戚韫派了广白带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