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意思是,您怀疑是丹王的人杀了郭鸿?为了防止更多人知道薛家的事情,还是郭鸿的手里也有太子府的把柄?”
“你传信给广白,将郭鸿那件案子继续挖。里面一定有我们忽视的重要线索。”
当时满心都放在谢家人身上,以外是谢家人的垂死挣扎,现在来看没那么简单。
安排好了这一切,戚韫便又处理起启州的事务来。
“公子,您这段时日每天都只睡两个多时辰,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呢?现在各地聘来的匠人们都已经就位,官署们也都按照您之前安排动作起来,何不趁着机会歇一会儿?”
“别说废话,你很闲吗?”
防风被噎住,只好挠着脑袋实话实说:“其实是高司马过生辰,想请公子去风汀阁赴宴。”
“朝廷盐改新政,启州这边颇有阻力,那高司马在本地颇有威望声名,岳家就是东陵有名的盐场大家,如今又对主子忠心,咳咳……”
“好了,我都知道。”
想到盐政改革之事,戚韫也觉得头疼。
盐者乃是百姓人人所需的东西,也是国之命脉之一。从成帝年间开始,大梁便实行盐铁官营的政策,部分专卖,岩盐、井盐、海盐、池盐采得后,采用民制、官收、官运、官销的制度。
然而鸾台左相邱秉之和他手底下的人,见国库空虚,便从之前搁置的变法基础上加以修改,出台试行了如今新的盐政,要改之为官卖、商运、商销。朝廷直接从盐场收购,再卖给盐商,盐商自由运销。说是此举可以利用商者的渠道扩大销路,又能避免了官运官销中的成本。
消息一出,满大梁都炸开了锅。
许多朝臣不肯同意,觉得商者卑贱,不可登大雅之台,朝廷现在却要和商人联合做生意,还是重中之重的盐,这不是荒谬吗?御史台甚至连续几个月,把邱相骂成了国贼。
戚韫本以为祖父不会掺和此事,或者会借此机会削弱邱氏的影响力。可没想到他却同意了盐政革新。
左右相开路后,新政磕磕绊绊地在梁京周围几州试行了,没想到真得让国库丰盈起来,皇帝便一纸令下,推行全国。
太子一得到消息,便卯了劲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安插人手。
南府盐井众多,盐商也多,随便刮一点甜头,就能喂个撑肠拄腹。
可惜那个时候,温祈已经对戚韫十分不满,不仅没有问他半点关于这件事情的意见,甚至在众属官面前给他好一个没脸,把关于此事的打算瞒了个滴水不漏。
“朝廷的巡盐御史已经去南府了吗?”
“是啊,算算时间,上个月应该就已经到南府诸地了。那边骨头才难啃呢,也不知道徐大人能不能镇得住场子。”
“徐大人?”
“是啊,户部侍郎徐弼,也算是咱们相爷的门生了,不过身后还跟着太子党那边的御史跟着。”
戚韫若有所思:“少了吧,盐政这样的大事,陛下不会只派戚党和太子党的人去,除了他们俩以外,一定还有个中立的第三人,才能放心。”
“这……”
“让徐弼把其中内里详说了报来。”
防风:“徐大人的讯息,都是直接报去京城的,咱们得到的都是京城那边整合而来的东西。”
戚韫沉默片刻,嗤笑一声。
是啊,在朝廷的那些人面前,他戚韫不过是靠着戚氏才能爬上去的小儿,徐弼敬的怕的人从来都是他祖父。
怎么会对自己俯首称臣?
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做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戚相的继承人。
“回复高远郗,就说我一定赴宴。”
“是!”
高远郗是前任启州刺史段砚彬的心腹,在启州多年,为人圆滑,无论如何,他都得笼络住了这个人。
把防风打发走了,戚韫脸上的表情淡去,目光落在臂上那道白纱上。
这几个月以来,附近几州几乎都被他翻遍了,可还是不见那人的踪影。明明她水性那样差,最怕水患,偏偏最后没能躲过这一场死劫。
薛鸣佩,那时候的你又是怎样想的呢?
难道你已经厌恶我到了这种地步吗?为了离开我,连死也不怕,连对水天性的恐惧都可以克服?
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在你的心里又到底算什么?
他一寸寸摸过臂膀上那道伤痕。
按照当日的伤势,这样的口子,早就该淡去了,可是现在却如同一条丑陋的盘踞的虫子,痕迹纵横,泛起反复裂开,反复痊愈,又再一次损伤才会显露出的深色。
戚韫摸着这道伤疤,像是谛视着自己的心,或者诘问着某个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自嘲一笑。
与此同时的邝州,却已经是一场秋雨一场凉。
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