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岭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身下传来遥远的摇晃感。
额头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
这是什么地方?
他摸了摸周围,抓到了一手的草屑,回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霍且派人来刺史府下帖子,说是新年要到了,眼下他们都暂时回不了京城,不如宴饮一番,共迎新年。邢永开猜测,这是因为严氏的事情,霍且见态势不妙,想着和他们打理好关系,免得被私盐的事情连累。
到了霍且安排的宴席上,他也确实一改之前对邢永开和自己的轻蔑态度,恭维许多,甚至亲自给他敬酒。
“雏凤清于老凤声,当年老侯爷代君出臣西南,便立下大功。世子年纪轻轻,就担当此重任,还肃清了南府盐场,实在是让老兄我自叹不如啊!”
这就开始称兄道弟了,之前不还是“本官”“本官”的吗?
若是他爹在场,听到霍且的马屁,怕不是鸡皮疙瘩都得掉一地。
“等回了京城,还望世子在陛下面前,为吾等美言几句啊。”
清岭接了酒,也不应下,只是装糊涂打哈哈。
匡平盐场的事情,都是邢刺史和刘指挥使的功劳,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个无辜的过路人,嗯嗯。
然而,霍且那酒的劲儿实在是太大了。
酒过三巡,他便觉得难受得厉害,谢绝了霍大人的盛情邀约,言明自己先行告退。
留在霍且那里?谁知道他会给自己下什么套子?他睡都不能睡得安心。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他昏昏欲睡,直到头磕在了车壁上,才觉得又清醒一点。
也不知道霍且往他的酒里放了多少致人昏睡的药。真正有害的毒,霍且是不敢用的,也只能用这种法子,好歹让他能束手就擒。
他叹了一口气,摸出一根铍针找准了穴位扎进去,便觉得灵台清明起来。
面上却仍作疲倦之意。
偷偷掀开车帘,发现车外景色已经变了。
然后,一把匕首就逼到了他的脖颈边。
“别出声!否则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清岭连忙配合地向对方告饶,“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装怕死小白脸他最擅长了。
在外面驾车的小红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那小子向来惜命,想来是发现事情有变,将计就计了,应当不会有事。
嗯……那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吃的,真得甩了他跑路保命,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马车碌碌地行驶了很久,这群人倒是有本事,竟然能顺利地过了城门检备。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只是个道士,没钱没势的,你抓了我,饥荒年里留着宰了吃肉,都不够塞牙缝的。”清岭叹了一口气。
“呵呵,道士?我管你是和尚还是道士还是跳大神的?这种话等到了地方你再和我们老大说吧!”
一记手刀劈下来,他这个柔弱的道士就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待宰羔羊。
这群人倒是谨慎,竟然还把他双手捆缚起来,眼睛蒙上。
真挺瞧得起他的。
“那个人还在里面吧?”
“放心好了,下了那么大的药量,就是大罗神仙也醒不了。”
“不过,头领让我们费这么大的工夫,抓这么一个小白脸做什么啊?直接拿下那个刺史不是更管用?”
“你知道个屁啊!姓邢的排场那么大,出入身边都是人,怎么绑?直接杀进刺史府里吗?这个小白脸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个道士,能去这种宴会?”
“我倒是听说了,这个道士好像是邢永开的什么大侄子,邢永开可疼他了,把人接进了自己府里照顾呢,府衙那些人也都把他当少爷伺候。想来老大是想拿这个侄子来威胁邢永开吧?”
“邢永开又不是没有儿子,那为什么不直接绑了他儿子?”
清岭侧耳倾听,分辨出来大约有三个人。
而后,便是第四个人的呵斥声,更加低沉。
“吵吵什么!上面的命令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们听命办事就好!无论此人到底是什么人,都不能有任何闪失,一定要把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清岭连忙装死。
人声、水声和脚步声更加清晰地涌了进来。
这是通水。
另一边的邝州府。
裴子徵顾不得崔扶山的劝告,匆匆忙忙往刺史府里赶了过去。
门房认得她,立刻就去通报了,回来却禀告说刺史大人现下忙于公务,裴东家若是有事,改日再来。
“我正是为了清岭道长的事情而来。”裴子徵不肯离去,“还请您再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