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大夫。”郑子佩对她行了一礼,“从前承蒙辛夷大夫妙手,还未正式答谢。”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收了银子,尽力医治。我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辛夷摆摆手。
“看上去,辛夷大夫并不惊讶?”郑子佩顿了顿,“莫非是侯爷已经告诉您了?”
“侯爷什么也没说,他都愿意向皇帝求娶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担风险,告诉任何一个外人,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呢?”辛夷道,“我是自己猜出来的。”
这回轮到郑子佩讶然了:“什么时候?”
“挺早的,大概是给郑夫人治病的时候。我行医多年,走南闯北,见过许多稀奇事,所以做此猜测。”
辛夷往里面走了走。
“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现在有更重要的——你把衣裳脱光了,躺在床上,我看看。”
“……”
虽然同是女子,骤然被这么要求,郑子佩还是有些难为情,但也知道轻重,按照她说的做了,又低声说了之前服药的事。
辛夷听完,倒吸一口凉气,眉宇间浮现一丝怒意。
“这个混账!他竟然打着我的名义骗你,做下这种不得好死的恶毒事?”
女大夫气得双手叉腰,来来回回地走,火冒三丈。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大哥当年居然还说他生性乖巧和善,这得多瞎的眼睛,才能看出来这两个词儿?”
低声骂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解气,灌了好几杯茶水下去,才冷冷道:“幸亏当初我没答应他,为戚府做事。六族之人真不是东西!”
很好,她记下了。左右之前他大哥的恩,她也报得差不多了。以后戚韫再想求她做什么,想都别想!
“当日的方子,你还记得吗?”
“我留了一份,在这里。”
辛夷将方子看了,细细询问,又将她的身子上下检查一番。忙活了许久,眉头依旧紧蹙。
看到她的表情,郑子佩心下黯然,勉强道:“没关系,辛夷大夫,我寻医许久,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了结果。您不必为难。”
“……确实很是棘手。你这身子本就不易生养,又几次落水。”辛夷道,“除了之前以外,这两年内,你是不是又长期浸了冷水?”
郑子佩赧然,坦诚了在邝州的时候潜入水寨的经历。
辛夷几乎又要暴跳如雷,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才闷声道:
“好在你这几年知道保养,还每日练武,强身健体。那个之前照顾你的大夫,医术也很是不错,他给你用的是西域的方子吧?”
“正是!”
“嗯,因此,虽然棘手,但是倒是给了我一二点拨。你这身子寻常方子已是无用,若是强行,只怕更伤你的真水和气血。倒不如用西域那边的法子,徐徐图之。”
“只是先说清楚,我于西域医术尚不算精通,这两年四处奔走,还在研习。因此你这身子想要再孕,我连十中一二的把握都没有。至于其他地方的不足,倒是可以养起来。”
郑子佩听完,道:“我明白了,还是多谢你。只要有一丝希望,我还是不想放弃,以后就继续麻烦辛夷大夫了。若有为难之处,尽请开口。”
“好说,自然有侯爷还这个人情,你不必觉得麻烦我。况且我本就觉得自己本事有限,想研习西域医术。”
“还有一事,这件事情我家里人并不知晓,请辛夷大夫一会儿帮我遮掩。”
辛夷笑了笑:“你对侯爷倒是真挚。”
一般女娘得了不能生育的病症,最先想瞒的人,怕不就是夫家。郑子佩还没有正式嫁给广陵侯,这病症连家里人都瞒了,却没有瞒侯爷,可见他们二人的感情。
说起来,自己还算是他们俩最初的月老呢。
“等到了正期,欢迎我来讨一杯喜酒吧?”
“当然,即便您不说,这帖子也是一定会送到济仁堂的。”
送走了辛夷,郑子佩愈发觉得浑身轻松,惬意非常。
之后,她便在京中安心待嫁起来。
侯府和郑家已经根据双方八字,择定了吉日,约好的正期是明年的二月十二,距离现下也不过短短五个月了。
想着日后,她的思绪渐沉,拿着针线的手也停了下来。
女红这东西,她从小学得就不好,只是勉强会而已。比起针线,她更喜欢把算盘抱进怀里。可是如今,头一回等待这样的大事情,即便知道万事家里和他都筹备好了,还是有些惶然。
倒是自主拿起针线,反而莫名沉心静气了。
仿佛凌乱的心情,也像手里的线,被一条条理好,隐入丝绸里,穿针绣成整齐的脉络。哪怕图案不好看,针脚也不密,心也是踏实的。
也不知道他现下在做些什么。
前儿扶山去侯府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