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她又忘记摘下他的东西了。他浅淡牵了下唇,脑袋歪进绵软的枕头里,这才沉沉睡了过去。施嘉莉将李岘祺的病历单复印件带去了学校,交去教育系的教务处。教务处的几位老师正说着今早的学生游行,听那结果,到底还是被镇压下来了。巡警以扰乱社会治安为由,拿了领头的几个学生,将其关进了警署,说要学校出面签字才能放人。"喏--”其中一位老师认出了施嘉莉,指指她道,“领头的那几个学生,就是她那个系里的。听说彭伯昌已经过去了。
彭伯昌是大痦子老师的名字。
施嘉莉没插嘴,将病历单交下,跟各位老师告了别。刚出教务处的门,就听见另一位老师拿起那张病历单用手指弹了弹:“看见没?一个资本家的女儿,一个政府高官的儿子,键时刻都指望不上。要闹革命,还是得靠无产阶级....."里面响起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作为一个马上就要出国的资本家的女儿,施嘉莉也没有回到自己系里去,径直返回公寓,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回家跟施承良说要出国的事。见她回来,芳姨讶异道:“小姐怎么过个时候回来了?”施嘉莉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告知其他人,便道:“学生们都游行去了,上不了课了。
芳姨想起什么似的:“是了!我在屋子里都听见街上有学生在叫喊呢!我还禁不住好奇不去看了,底下裁缝店的小六儿说,是为了那些矿工的事.....哎呦,真是命苦!要我说啊,日点良心都没有......”
见她脸上流露出些同情神色,施嘉莉忽然想要告诉她李岘祺的事。她想李岘祺有这个毛病一定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或许见到芳姨,他能开心一点。话到嘴边,又犹豫着打住了,怕李岘祺见到芳姨,反而受到刺激。
算了,那是他们的家事,她无力掺和,施嘉莉略显疲倦地想。她让芳姨在浴缸里放些热水,想要泡个澡。回到卧房摘下首饰时,才发现那条手链的存在。她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兔子的宝石眼睛泛着细碎的光芒。算了,她不打算还给李岘祺了,既然他执意要将其戴在她腕上,她再去还反而是自讨没趣。晚上,施嘉莉回了一趟半山别墅,郑重地将施承良与凌瑜都叫到客厅里来,直接摊牌说自己想要出国。两个人果然都吃了一惊,施承良拧起眉道:“是因为早上的事我没帮你处理,你便跟我赌气么?“
凌瑜狐疑地在父女俩之间看几个来回:“早上?什么事?"施嘉莉摇摇头:“我没有赌气。我只是觉得国内不太安全,而且,我也没有很喜欢我正在学的东西.....我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早在你读大学之前,我就想把你送出去,你硬是要留在国内。”施承良略有不解,"怎么,你又想通了?”
"对!我就是想通了。”施嘉莉昂起脸,理直气壮道。
施承良点点头:"好。既然你想出去,那我自然不拦着。只是,你考虑好去哪个国家了么?
这个问题施嘉莉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想,最终在两个国家之间纠结:英国和瑞士。选择英国是为了陈端玉,若她愿意与她一起出国,那就再好不过了。至于瑞士,是因为她的财产都存在那边。
她跟施承良说了这两个选择,又补充道:“这两个国家我再比较比较罢。我保证,不出一礼拜便给您答复。
她打算明天就去学校找陈端玉商量这件事。
“那么,我也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去反悔。”施承良道,“下礼拜一,若你还是愿意出国,我便派人着手为你准备各项事宜了。
"好。”施嘉莉在脸上支起一个笑来,认真说了句,“谢谢爸爷。"施承良好笑似的觑她一眼,端起茶几上的茶碗,刚刮开茶叶预备喝一口,又抬起脸问:“那你那位男朋友呢?你要出国,他也一起去么?"我与他已经分手了。
”施嘉莉也撇起茶叶来,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是说他追求你追求了很久么?怎么,就这样分开了?"“谁叫他不愿意陪我一起出国?”施嘉莉蛮横道,“难道要我谈一场异国的恋爱么?我才不干,
只能甩了他。”
“你们这群年轻人!”施承良哂笑一声,无奈摇起头。
施嘉莉认为自己说最后这句话时多少有些真情流露。她真的搞不懂李岘祺,明明为了她要跟他分手的事痛得要死要活的,却不愿与她一起出国。看样子他是不爱她--虽说她也不爱他,但总归是有些气恼他竟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