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梁考完试回来,便又去火车站扛货去了。
近年底,火车班次多,扛货的机会也多。为了多赚点,他几乎没怎么回家。
扛完就跟伙伴们找个干草堆睡,睡醒继续干,能赚多一点是一点。
今晚他又没回来,所以仍没获知这个好消息!
反而是家里的老老小小为他高兴了许久,直到九点后才熄灯睡下。
江婉却不着急睡,坐在灯下写稿子。
膝上放着热水袋,窗口和门都关紧,冷风进不来,倒也不觉得冷。
倏地,门外传来脚步声!
也许是太冷,对方跺跺脚,才走上台阶敲门!
“小婉!栋梁!小婉!香妹!”
江婉腾地站起身!
这嗓音??
——竟是舅舅!
江婉匆匆丢下笔,抓起热水袋,快步走出去打开大门!
果真是韩青!
老人家冻得脸颊通红,双手僵硬,捏着一根老旧昏黄的手电筒,神色难掩焦急。
“小婉……”
江婉赶忙将他迎进来,带他去了厨房。
蜂窝煤炉上一直搁着大水锅,她迅速勺了热水出来。
“舅舅,先洗洗脸和手!我给你倒点水喝。”
韩青本想说不用,但手和腿都冷得禁不住发颤,只好一一照做。
半晌后,坐在炉子边的韩青不再发抖,喝完水搁下大碗。
江婉已经将李香妹找下来,低声:“舅舅,我把嫂子喊起来了。”
李香妹仍睡眼朦胧,有些懵。
“……爸,您咋来了?”
韩青嘴角嚅动,问:“那个——栋梁他不在吗?”
江婉答:“他最近一直在火车站那边扛货。年底进出货多,他没怎么回来,连晚上也在那边睡。”
韩青一听,暗暗心疼大儿子。
“大晚上跑过来,扰你们睡觉了。”
江婉微笑:“没关系,我还没睡呢。”
“怎么这么晚?”韩青关切问:“晚上还得加班写稿子啊?”
江婉点点头:“晚上写得快,所以喜欢晚上写。不过,我不会晚睡,写倦了就上床睡。”
韩青心里暗暗心疼,快到嘴边的话不敢说出口。
“那个……别太累,要注意休息。”
李香妹总算缓过神来,拿小凳子坐过去。
“爸,您大晚上过来,是不是家里……有啥急事?”
韩青欲言又止,低声:“我是来跟你们商量事的——明早就要,急得很,所以只好半夜找过来。”
“啥事啊?”李香妹谨慎问:“那么急?”
韩青叹气:“是丽丽和培明那边出了事。丽丽动了胎气,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什么?!
动了胎气?
李香妹有些反应不过来,问:“小姑子又怀上了?”
韩青点点头,解释:“培明和他爸妈商量要去买一间房,丽丽不肯,跟他们吵起来。可能是太生气激动,突然就肚子痛……送去医院后,才知道是怀上了。”
“没事吧?”江婉蹙眉问:“需要保胎不?大人孩子都还好吧?”
韩青答:“医生说,得住院几天保胎。”
李香妹腾地站起来,道:“爸,您等等,俺拿钱去!”
语罢,她一溜烟跑出去了。
韩青有些反应不过来,“哎——”却喊不住。
他尴尬看向江婉,低声:“培明还有一件事,说要跟你商量问问看。”
“嗯。”江婉温声:“等一会儿,嫂子来了您再接着讲。”
李香妹很快回来了,风风火火捧来一摞散钱。
“爸,保胎就是保命!这儿有十来块,您先拿去医院救人。”
韩青感动微笑,往后推了推。
“不用,医生说了,只需要躺着打几针,三四块钱就足够。”
丽丽自小就被家里人宠着长大,脾气大,说话不知轻重。
素来拜高踩低,瞧不起乡下来的大嫂。
自栋梁带香妹回来,她就没少嫌弃这个大嫂,甚至还敢跟着她妈一块儿骂大儿媳妇。
她没给过香妹好脸色,香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她从没跟丽丽计较,打了招呼就走开。
香妹憨厚心肠好,人也善良。一听说小姑子在医院保胎,毫不犹豫便取钱来帮忙!
相比之下,韩青真为小女儿感到羞耻!
李香妹微愣,将钱又推给他。
“年底了,家里还得备年货啥的。您留着身边用,俺和栋梁这边有钱!单位发了年货,还发了补贴,俺们够用来着!”
韩青不敢收——香妹坚持塞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