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抿唇，居然真的回忆了起来。
高嬷嬷虽然爱管着他，但从来不会让他不高兴，纵然一再提醒他不能与旁人太过亲近，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开口，高嬷嬷必然双手送达，虽然……他总是留不住那些东西。
高嬷嬷望着他，一字一顿，声音诚挚得虔诚，“殿下，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今生唯一所愿，便是您能舒心。”
滚烫的诺言像是火一样，烫得萧明坐立难安。
“奶娘，你的衷心我自然知道。”
按照他的性子，说到这个时候应该不再追究了，但他心里还是念着事。
“奶娘，你把藏渊叫回来。”萧明的声音很轻，一句话，不像命令，倒像是商量。
“殿下真这么喜欢他？”高嬷嬷问。
萧明没有做声。
高嬷嬷又说：“殿下，奴婢是您这边的，您不必瞒我。”
萧明看着她真诚炙热的目光，许久之后，终是点了点头，涩然道：“喜欢，很喜欢，我想留下他，奶娘，你帮帮我，我不想伤他。”
高嬷嬷便笑了，“那殿下知道，藏渊为何答应去佛堂吗？”
萧明一愣，这难道不是嬷嬷下达的命令？怎么还讲条件了？
“其一，他想知道九皇子和皇后的目的，其二……”
说到这里，高嬷嬷诡异的停顿
了片刻，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殿下知道花常吗？”
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萧明便凝起了眉，烦躁之意昭然若揭。
猜对了！
高嬷嬷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在观察着萧明的反应，像是怕他伤心似的，为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会是自己想知道的，手指根根缩紧，握成了拳，“奶娘直说便是。”
“他让我多多照拂花常。”高嬷嬷如是道。
萧明狠狠砸了一下桌子，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我就知道！他还说和那个丫头清清白白，言词恳切到我都信了！”
高嬷嬷哭笑不得，“殿下说的哪里话？藏渊再糊涂，也不可能触犯宫规啊，他与花常的确清白，只不过是心里记着罢了。”
“奶娘！”萧明恨声喊她。
“殿下，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如你就成全了他吧？”高嬷嬷试探着提议。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不然他只能跟着我！”萧明脱口而出。
高嬷嬷瞬间变了脸色，“殿下，莫要开这种玩笑！”
谁知，萧明并没有再依着她，直视着她，“奶娘，我所言非虚。”
高嬷嬷脸上的严肃凝固了，她坐在萧明面前，开始真正的和他商量。
“在东宫之时，
殿下欺他辱他，为何出去了一趟，便换了性子？”
“我只是想让他给我服个软。”萧明盯着自己的指尖，他知道从前自己有多混帐，纵然有万般借口，他也不想找，只想补偿。
“我从小就喜欢他，想让他只看着我一个人，想让他像其他人那样，对我百依百顺，我脑子笨，用错了方法，但错就是错了，若是他接受我的弥补，我定会真心待他，但若是他不接受，我也要继续错下去！”
高嬷嬷听着，也并不意外，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
小时候萧明时常惹藏渊生气又不怪他无礼时，她就知道，萧明对藏渊是不一样的，但那时萧明总归还小，又很依赖她，所以，她便离间二人，让他们嫌隙越来越大，越走越远。
谁曾想，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高嬷嬷顿时有一种疲乏感，哪怕到了如今，她也在想，该怎么让藏渊死得悄无声息一点，免得萧明难受。
她捏了捏眉心，再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清明。
她说谎无数，筹谋无数，但有一句话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让萧明舒心。
既然如此，就给藏渊一个机会。
“殿下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高嬷嬷道，“殿下觉得藏渊会接受您的真心吗？”
萧明无意识的摩擦着桌面
，光滑的触感让他的心都提了起来，“他说他听我的。”
高嬷嬷嗤笑，“殿下，您自个也觉得他三心二意。”
萧明恼得耳朵尖都红了，“那我能怎么办？他说的那么好听，我难不成还能不信？”
“现在的他，的确不可信。”高嬷嬷沉吟。
“奶娘的意思是……”
“收回他的权力，废了他的武功，除了他依赖的所有东西，让他只能依附着殿下存活。”
高嬷嬷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在说一条人命，只是随口要宰了一窝猫。
萧明吓了一跳，骇然的盯着她，确定她的确没有说谎，心脏登时砰砰直跳，“奶娘，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