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站在船尾,微笑点头,和每一个登船的人微笑,和每一个满身血污的战卒点头。
敢于踏入沙场的人都是勇士,勇士需要被尊重。
作为海王,作为世子,秦游更是要尊重这群用命的将士们,因为没有这些人,海王的匪号也好,世子的头衔也罢,在东海,将会一文不值。
斐云荣摘下战盔时的英姿飒爽。
秦狰爽朗的笑声。
乔冉平静的面容。
贺季真的哈欠连连。
白彪憨厚的笑容。
大家如旧,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战损后就找地方休息去了。
秦游平静的面容下,一颗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里,听过战损之后,揪起的心才放回了原有的位置。
战损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足十人,唯一一个重伤的还是在房顶上失足摔下来的。
换了常规战场常规战场,绝对算的上一场罕有先例的大捷。
秦游感慨万千。
战船远程火力支援、火药箭覆盖、墨家踏弩突进、制高点的炸药投掷、明光铠与云骑重甲如同人形堡垒一般的冲锋推进,这种战术可以在最大程度内将战损无限降低。
秦游终于找到穿越者的优越感了,因为他想
到了海陆空协同作战,现在就差个“空”了。
一抹阴险的笑容浮现在了秦游的脸上。
游云媛媛号,扬帆,起航。
船头上的秦游转过身,望着大胜归来的战卒们,无声的叹了口气。
世上没有痛苦的只有两种人,疯子,以及傻子。
而最能够造就这两种人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战场。
上了战场后,硝烟弥漫,血流成河,支离破碎,喜欢这里的人,都是是疯子,恐惧的人,全是是傻子。
而疯子和傻子不是没有痛苦,他们只是失去了对痛苦的感知,他们的痛苦,总会在不经意间鞭笞着正常人的心灵。
秦游不想变成傻子。
如果成了傻子,自己会被欺负,会被杀,自己所在乎的人,会被欺负,会被杀。
可秦游更不想变成疯子,这样他会起欺负人,杀人,欺负被别人在乎的人,杀被别人在乎的人。
疯子会丧失心智,傻子也会丧失心智,秦游不想做一个丧失心智的人。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比适应战场更要困难,那么也只剩下用一种近乎自我暗示和自我催眠的情感来看待战争了。
以杀止戈!
这就是秦游不断自我暗示和不断自
我催眠并且近乎可笑的理由。
可除了这个理由外,秦游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
他不怜悯敌人,甚至不怜悯笼罩在一家二姓阴影的平民百姓们。
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人伤亡。
那一张张面孔,叫不出名字,但是却无比的熟悉。
而秦游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得血肉模糊。
这不是心慈手软,不是妇人之仁,只是深怕有一天一个寇众站在了他的面前,悲伤的告诉他了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每日他都挂在嘴边,比如白彪,比如司哲,甚至是斐云荣与乔冉或者是贺季真…
蓝良禾走到了秦游身边,眺望着远方,脸上多了一丝往日未曾见过的神色,眼神依旧坚毅,只是没有了标志性的普信笑容。
“海王兄弟。”蓝良禾轻声道:“你不会让我变成晋昌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之人,对么?”
秦游表情微变,干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傻。”
蓝良禾幽幽的说道:“蓝字大旗,你已是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场袭击,明显是你预谋许久的,打着我的旗号,袭击这里,这都是你的计划,除此之外,你麾下近万虎贲,尚云道民心所向,
战船无数,竖坚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转过头,蓝良禾神色复杂的问道:“试问,兵多将广的郭城海王,岂会在一个晋昌声名不显的小侯面前俯首称臣。”
秦游刚要开口,蓝良禾再次看向了没有尽头的海面。
“晋人蓝良禾,字佳苗,昌朝名将蓝韧山之子,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美婢,好鲜衣,好诗词,好华章,年至二十,其父亡故,自此立下誓言,为振蓝家雄风,弃笔从戎,熟读兵法,跃马于中州,爱兵如子体恤下属,一生大大小小数十战,未逢一败,当世不二名将,名扬天下,晋昌擎天玉柱,将军千古。”
秦游一头雾水:“你刚才喝酒了吧?”
“墓志铭,我的墓志铭。”蓝良禾又露出了普信笑容:“这一定是本侯的墓志铭,无论你利用于我还是真心投靠我,数十年后,这便是我的墓志铭。”
秦游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