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藕花第一次意识到他俩的差距。
哪怕从后世来的,她接受“人人平等”的教育,哪怕是领导级别再高,好像也跟她没有半毛钱干系,但此刻差距具象化了。
他是那么高不可攀。
胡藕花默默垂首,静静等待着男人忙完。
办公桌后方的陆越棠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胡藕花,完全收敛浑身的尖刺,安静得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儿。
他手上的钢笔,一笔一划地书写着,但早已心不在焉,笔迹越发地潦草。
吭。
他烦躁地放下钢笔,落地有声,一只脚抬起叠在另一只上,斜眸睨着温顺的女人,不耐烦道:“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
胡藕花见他动怒,忙站起身走近了几步,一脸央求道:“……可以借我100块钱吗?我有急用。”
借钱?
一百块?
陆越棠骤然想起午饭时陆菁菁的话,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探出手解开了领口上的纽扣,冷声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我有个同事受伤了,……医药费得我出,你放心,等我挣到钱,第一时间还你,绝对一分不少,好吗?”胡藕花急切道。
刹那,办公室一片寂静。
陆越棠放下腿,手肘立桌面,眸子冷得掉冰渣。
他深深凝视着桌前的女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你这么多钱?咱俩什么关系,值你这一百块?”
什么关系?
胡藕花猝然愣住了。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独独没猜出他会用这种质问,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打量她,羞辱她……
她手指抠了抠下衣摆,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眸光颤抖,微微别过脸去。
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旋转。
但很快,她微微仰起头,将眼泪吞了下去,强忍着心中的羞耻,一步步走到陆越棠的身边,缓缓解开自己的衣领纽扣。
呼。
陆越棠眼神能杀人。
在女人手指落在第三颗纽扣,几乎能见到她小小的背心时,他犀利出击,无情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咬牙切齿道:“胡藕花,你一贯是这么勾搭男人的吗?早上才咬了老子的嘴,就这么迫不及待投入别人的怀抱?”
轰——
胡藕花脑子炸了。
她浑身颤栗,感觉脸疼,浑身发软,强忍着的泪再也抑制不住了,猝然滴落。
“陆越棠,你太过分了。”
说完,她一手捂嘴,一手捂领口,跑出了陆越棠的办公室。
一路狂奔,直到无人处,胡藕花跌坐在石头上,双手抱住腿,头埋在膝盖间大哭出声。
陆越棠,浑蛋。
他把她说成什么人了,当她是出来卖的吗?
哭着哭着,胡藕花慢慢冷静下来。
她是多想不开,跑来找男主借钱……也怪她活该,竟然误以为他俩熟成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擦掉眼泪,胡藕花打算另寻出路。
只不过,她没想到出路没寻到,有人想断她后路。
她前脚离开军区,后脚就被一辆军绿色越野车拦住了去路,从车里下来一对母女:尚佩如和陆菁菁。
胡藕花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跟陆家人不熟。
“胡藕花,你站住,谁准你离开了?”
陆菁菁大叫,叉腰冲到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胡藕花皱眉不悦道:“道路修出来就是给人走的,谁规定我不能走的?”
说完,她又要走。
但不等她迈步,身后的尚佩如开口了:“胡藕花,以你的出身,你的行事作风,陆家绝对不允许你这样不检点的女人进门。”
“你识相的话,就离开我儿子,离开京都。”
离开?
胡藕花忍不住笑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山沟沟,博得个进京都的机会,还在这地方忍受那么多羞辱,凭什么让她离开?
京都大家族,就了不起吗?
“你要是不走,我有的是法子,赶你走——”尚佩如冷哼一声。
她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莺莺燕燕没见识过。
胡藕花的野心藏得深,可也逃不过她一双火眼金睛。
她骨子里的贪慕虚荣,矫揉造作,虚伪无情……统统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攀陆家的高枝儿。
她配吗?
胡藕花才从陆越棠那边受了气,见到陆家人就反感,再被她们疯狂输出,更是愤怒到极点了。
她没好气道:“那你就动手吧。”
胡藕花懒得理她们,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