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微亮,在那安静得近乎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病房里,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无孔不入,肆意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像是要将所有的情感都浸透在这无尽的悲伤中,使其变得沉重而酸涩。米朵静静地躺在床上,如同被暴风雨摧残后的娇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她的脸色如白纸般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干裂起皮,曾经那柔顺而灵动的发丝此刻也毫无生气地散落在枕畔,宛如枯萎的藤蔓。她就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空壳,瘦弱的身躯在洁白如雪的被子下,起伏是那样的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正渐渐地与这冰冷无情的病房融为一体,化为这白色世界中一抹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存在,稍一触碰,就会消散于无形。
敬冉宛如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静静地坐在床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那双宽大有力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握着米朵那纤细冰冷的小手,那力度大得仿佛一旦松开,米朵就会如轻烟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从此永不再见。他的眼眶红肿得吓人,那是长时间伤心哭泣后留下的惨痛痕迹。泪水早已流干,只余下一道道干涸的泪痕,如同沟壑纵横的大地,每一道都深刻地诉说着他内心深处那如深渊般的痛苦与无助。这些泪痕不仅仅是刻在他的脸上,更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每一道都像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刻刺痛着他的灵魂。在看到米朵这般毫无生气的模样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遭受了灭顶之灾,天崩地裂,所有的色彩都随着米朵的昏迷而消逝殆尽,只留下一片黑暗无光的绝望。
就在这令人肝肠寸断的揪心时刻,病房那扇紧闭的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的身旁站着一名神情严肃庄重的警察。这位妇女身着一身剪裁精致得体的套装,每一处线条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完美地彰显出她高雅不凡的气质。尽管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慌乱,但那深入骨髓的和蔼慈祥依然清晰可辨,如同冬日里透过乌云缝隙洒下的阳光。
她正是米朵的母亲,因为敬冉看过米朵和母亲的照片。
她的眼睛里满是慌乱与担忧,恰似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在黑暗的森林中找不到方向,充满了恐惧。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大手紧紧揪住,每走一步都显得那样艰难,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心跳声。
她步伐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奔向床边,急切的脚步带起一阵微风,那微风轻轻拂动着病房的窗帘,使其微微晃动,像是在为这悲伤的场景轻轻叹息。她的眼神急切而慌乱地投向病床上的米朵,在目光触及米朵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了无数复杂至极的情绪。有心疼,那是母亲对孩子发自肺腑的爱怜,看着米朵如此虚弱的模样,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痛她的心;有恐惧,害怕失去这个如生命般珍贵的女儿,恐惧那未知的命运会将米朵从她身边夺走;还有自责,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米朵那毫无血色的脸上时,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被那如汹涌巨浪般的巨大悲痛哽住了喉咙,所有的话语都被无情地堵了回去,只能化作无声的悲戚。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积攒勇气,然后轻轻地触碰米朵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仿佛米朵是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是用最薄最脆的玻璃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哪怕稍微多用一丝力气,米朵就会像泡沫般瞬间破碎,消失在这冰冷的空气中。
警察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他的脸上虽然依然保持着职业性的严肃,那是多年的工作经历赋予他的一种本能,但在他的眼中,却分明闪过了一丝不忍。他见过太多人世间的生离死别,那些场景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但即便如此,这病房中满溢的情感依旧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角落,让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波澜。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只有米朵母亲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啜泣声,如同黑暗中幽灵的低吟,又像是一把把无比锐利的刀,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无情地划开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让本就痛苦不堪的氛围变得更加令人绝望。
“敬冉是吧,我常听米朵提起你,没想……”
米朵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沙哑中饱含着悲痛与疲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阿姨,我……对不起……”未等这位慈祥的母亲讲完,我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我的眼中又再次泛起了泪花,那些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堵住了,令我呼吸困难,每一个字的吐出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抬起头,望着米朵母亲,眼中满是愧疚,那愧疚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